江淮澤野。

肥鯰魚暢遊在水中,水流在身側劃過的快感極爽,如翱翔於天際。

所有大魚都沒它遊得快,它就像一道黑水閃電穿梭在水下,成團的魚群倉皇逃竄。

肥鯰魚長尾一甩,眨眼間衝到一條十幾斤大的草魚身側。

浩大的聲勢嚇得草魚轉身即逃,剛轉過彎,肥鯰魚再度出現在它身前,咧開嘴,露出一副尖牙,作勢欲咬。

一連轉動幾十次,草魚精疲力盡,再也遊不動,懨懨浮在水中。

又逗弄一會,草魚始終沒太大反應。

肥鯰魚覺得無趣,尾巴一甩,巨力將其抽飛。

草魚直直衝出水面,在陽光下帶出一連串晶瑩水花,飛出好遠。

砰的一聲。

草魚砸入漁船之中。

船上漁夫亡魂大冒,差點就要跳入水中逃生,回頭一看,不知何時,船上莫名多出一條大草魚。

明明活著,魚鰓蓋板在動,卻好似沒有半點力氣,一動不動,毫不掙扎,宛若自願來到船中,等待著自己被捕回去的命運。

大半天沒抓到魚的漁夫望向空蕩蕩的江面,呆滯的他思索片刻,突然間跪倒在船頭,磕頭跪拜。

“感謝河神大人的恩賜!”

水下的肥鯰魚不明所以,長鬚子撓撓腦門,覺得十分好玩,又鑽入水中,一連擊飛好幾條大魚到船上。

嘭嘭嘭。

大魚被迫從水中飛出,不停落在船板上,砰砰作響,那是漁夫此生聽到最悅耳動聽的聲音。

神蹟!

真正的神蹟!

每落一條,漁夫跪拜一次,神情激動無比,近乎虔誠。

“河神顯靈了,河神真的顯靈了!”

正月初七。

學徒們尚在春假中,明天才會回來,武館演武場上只餘梁渠與胡奇。

木棍擊打聲不絕於耳,棍棍化作殘影。

約莫半刻鐘,梁渠體內氣血消散一空,手中短棍撐地,氣喘吁吁。

胡奇揉揉手腕,心中驚濤駭浪。

他放水不少,攻勢並不密集,可居然沒有亂掉梁渠半分節奏。

其體內氣血並非是節奏被亂後耗空,而是紮紮實實的,從頭打到尾,一點一點消耗掉的。

師弟接觸勁力法多久,半個月?

半個月一門勁力法煉入本能,達到小成,不為節奏所亂?

未免太誇張,尋常人少說也得兩三月才行,可胡奇是一點一點看著梁渠從笨拙到熟練,慢慢起來的,尤其是最初幾天後,好似突然掌握竅門,進步尤其快速。

一就是一,二就是二。

這事做不得假。

甚至不只是勁力法,連打法都是,只要梁渠戰鬥時能剋制住情緒衝動,就能夠打得有模有樣。

師父的第九位弟子,不得了啊。

不管是過江還是被過江,都是龍種。

胡奇想到梁渠命格,心中感慨,接著就莫名想到年夜飯上楊師給定下的目標。

向師弟已經被劍指,來年怕不是要輪到他。

胡奇心中沒有不高興,師弟厲害是好事。

獨木難成林,師弟又是個有情義的,他能耐大了,對所有弟子都有幫助。

朝中有人好做官,三歲小兒都明白的道理。

梁渠撐著棍子喘粗氣,還是覺得疲憊,一屁股坐在地上,也不嫌髒。

“不行了師兄,沒力氣了,今天到這吧。”

“還有大半天呢就不練了?明天學徒回來就沒現在這麼安靜的環境,你命格雖好,萬萬不能怠憊懶惰,路都是一步步走出來的。”

梁渠嘿嘿一笑:“實不相瞞胡師兄,我準備今天下午嘗試一下破肉關。”

胡奇瞠目:“那麼快,你年夜飯上不說尚要半個月嗎?”

“是啊,但我昨天又抓到一條寶魚,天天堅持泡藥浴,銀子都花掉小几十,進度比原來想得要快不少。”

梁渠的理所當然讓胡奇沉默下來,半晌,乾巴巴道:“那就準你半天假。”

“哈哈,多謝胡師兄,我先走了,等回來給你帶條好魚吃吃。”

梁渠身上又來了勁,翻起身來拍拍屁股上灰塵走人。

實際上他並沒有要破關,原來半個月的預期就是按照泡藥浴,吃寶魚的條件下預估的,一番操作下來不可能提前一半。

梁渠真正要晉升的。

是澤靈。

兩獸近些天一直在幫忙找大傢伙,今天早上終於有所收穫。

梁渠有預感,澤靈晉階後,帶來的變化一定極大,身體素質會有飛躍式提升。

順帶之下,破肉關是自然而然的事情。

倒不算騙胡師兄。

二刻鐘後,梁渠已然架著烏篷船來到水面上。

休息一陣,他召來三獸。

肥鯰魚與不能動依次浮出水面,緊隨其後的是拳頭。

拳頭體型越來越大,再趴不能動腦袋上不太合適。

“這兩天沒出事吧?”

肥鯰魚想到前兩天跪拜的漁民,和在那之後那片水域許多漁民經過,每次路過都要行跪拜之禮的行為,它甩了甩鬚子,堅定地搖搖頭。

無事發生。

漁民們自己太奇怪,朝著空氣跪拜。

梁渠點點頭,他就怕兩獸進化後忘乎所以,尤其是肥鯰魚,最是憨批,不小心被人看到影響不好。

大麻煩倒不至於,水下怪東西多的是,只不過梁渠一直本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

他欣慰地坐在船邊:“這兩天我思考過幾回,既然你們兩個進化了,再取那麼幼稚的名字不太合適,所以我決定給你們兩個換個名字,原來的名字就當做小名吧。”

換名字?

兩獸不明所以,從來沒對比過,它們不覺得自己名字有什麼不妥,但是也沒拒絕。

天神給的,那就是好的!

“不能動,以後伱的大名就叫鐵木山!肥鯰魚,以後你的大名就是兇牙將!阿不,阿肥這兩個,以後就是你們兩個的小名!”

梁渠洋洋自得。

他想了好多天才想出來的新名字,既貼合兩獸特徵,又顯得霸氣十足。

鐵木山,兇牙將?

兩獸不明覺厲。

似乎比自己原來的名字要好聽一些?

不管怎樣,表現出高興的樣子就好了。

兩獸拍打起水花,繞著烏篷船轉圈圈,一旁沒它啥事的拳頭都敲起雙鉗,助起威來。

梁渠更加覺得自己名字取得那是一絕。

“走,去你們兩個發現大傢伙的地方看看,今天能不能成,就看你們找得對不對了!吃香喝辣就看今朝!”

梁渠拿上伏波與青狼,跳入水中,先從腰間抽出一根麻繩,系在阿不身上,讓阿不帶著自己走。

現如今除非梁渠操縱水流助推自己,否則自然遊動速度比不上不能動。

可操縱水流需要消耗體力,還不少,不如讓不能動帶。

這傢伙個頭大,勁也大,猛得不行,一條鱷拖一條船都是小意思。

阿肥見狀把腦袋湊過來,也試圖表現。

梁渠想著二驅未嘗不可,結果實驗下來依舊不行。

阿肥表皮太光滑,繩子拴上去就自己滑下來,除非日後打造一個專門的鞍子,套在它嘴上,不然掛不住。

他將繩子纏繞在手腕上,“拳頭”順勢夾上,不能動奮力前行,拖拽著一人一蟹快速前進,速度極快,阿肥緊隨其後。

很快水深便超過五十米,梁渠沒絲毫不適。

融入水猴子澤靈,讓他不僅水下氧氣消耗大減,連帶著壓強都不怎麼懼怕。

他能感受到的強度就和普通人下潛到十米左右差不多。

兩獸就更別說,都是小意思。

可伴隨著不斷深入,奇怪的地方出現。

周圍的水草越來越多,十分茂盛,能到人的腰身處,如同行走在一片茂盛的草甸之中。

他摘下一根嚐嚐,就是普通水草,真是奇怪。

底下淤泥更是鬆軟,一腳下去,踩在沼澤地裡一般。

水底之中,真是各類千奇百怪的地域都有,一點不比陸地上差。

梁渠被拖拽著來到一片周圍沒有水草的淤泥地。

他的感知圈中模糊感受到,有一隻體型巨大的傢伙就藏在淤泥之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