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真入職河泊所?

還立在縣裡?

想什麼來什麼啊。

梁渠單膝跪地,聽得喜上眉梢。

整件事就好比人在家中躺,吃吃喝喝睡睡,原本心心念唸的高福利摸魚工作突然砸到頭上。

更離譜的是,上頭觀察後決定將周邊地域劃作開發新區,另在你家附近開一間分公司,就近入職即可。

上下班的交通工具都給你備好,大順出品的龍血寶馬!

遠銷多國,馳名商標,百公里加速消耗一把草料!

使者宣讀完畢,合上卷軸,平舉遞出。

楊東雄站立起身,雙手託舉接過聖旨,行禮後退。

“恭祝楊大人,賀喜楊大人。”

使者拱手道喜,嚴肅的氣氛忽地融洽起來。

楊東雄小心收好聖旨,笑道:“使者舟車勞頓,我已讓人備好飯菜,不妨進屋歇息?”

倒不是楊東雄手眼通天,對攜帶聖旨的使者行蹤瞭如指掌。

使者團昨天便分出一人快馬加鞭,提前通知楊府,以免接旨者聖前失禮。

進入平陽縣後,使團也是掐算時間休息過片刻,確保準時準點抵達。

都是慣例。

面對楊師邀請,使者禮貌推辭,三推三讓才答應下來,攜眾人進入楊府。

梁渠及一眾師兄弟退列兩側,夾道歡迎。

待使者攜跟隨者全部進入,向長松用胳膊肘頂了梁渠一下:“拼音法是什麼?怎麼沒聽你說過?”

大家都是抗鬼母教有功,官職加銀錢。

怎麼到你這就多出一個拼音法?一匹龍血寶馬?給的官職都好上一些。

揹著兄弟們偷偷發財?

龍血寶馬可是大順特別繁育出的標誌性寶馬,根據表現分成六個品級。

雖不知道賞賜下來的是幾品寶馬,但最次的六品龍血寶馬都勝於普通駿馬數倍!

義興市到平陽鎮十六里路,龍血馬一炷香能跑兩個來回不帶歇息的。

平常人壓根接觸不到龍血馬,通常只供給在職官員,退休後一律收回。

在退休後能繼續持有的,那是作為殊榮獎賞。

梁渠空咳一聲:“就是一個識字的方法,比反切法好上一些,識字更快,我在書院上報過山長,就想著拿個什麼發明獎。”

在場眾人都讀過書,知道反切法是個什麼東西,更疑惑了。

祖宗輩就開始用的東西,還能革新?

向長松追問:“比反切法好?好上多少?”

“額”梁渠撓撓鬢角,“識字快上四五倍?”

“???”

什麼法子能讓人學會讀書寫字快上四五倍!?

師兄們匪夷所思。

眼見眾人要接著問,梁渠趕緊打斷:“不說了不說了,使者還在等咱們呢。”

“嗯,先進去吧,這事待會再說。”

二師兄俞墩發話,眾人不再追問,緊跟著進入楊府。

剩下幾位牽著馬的僕人跟在最後,將賞賜物搬抬進來,再將龍血馬牽至馬廄。

梁渠望著那高頭大馬很眼熱,想近距離看看自己的新座駕,只礙於不是時候,得先陪使者吃飯。

楊府門前空曠下來,看熱鬧的鎮民們一鬨而散,四處說著天使來時的威風。

廳堂內,八位師兄弟輪流給使者斟酒,使者皆是一番誇讚。

輪到梁渠時,卻被使者拉住手腕,上上下下仔細打量。

“這位便是楊大人的九弟子吧?當真是濯濯如春月柳,軒軒如朝霞舉!卓爾不凡啊!”

梁渠不知使者葫蘆裡是什麼藥,連道過譽。

“非也。”使者搖頭,“陛下對你的拼音法讚不絕口,此次龍血馬並非是全部獎勵,再過數月帝都學堂徹底推廣開拼音法,驗證效果,必能惠及後續。”

“這拼音法究竟是什麼?”

一時間楊東雄都好奇起來,什麼法子能換來一匹龍血馬?還不是全部獎勵,只是開頭?

話說到這份上,梁渠趕緊解釋,當場畫出幾個拼音符號給眾人看過一遍。

使者補充道:“此法相較於尋常的反切法,學習起來能快上四五倍之多!一年內便可完成識字。”

楊東雄眉毛微抬:“如此之多?”

使者點頭。

陸剛皺起眉頭,思索道:“師弟此法,一共只要記住七十多個發音,比起反切的數千組合,光讀音上,就要簡單上百倍。”

徐子帥納悶:“為何我學字時想不到如此方法?”

“要是師弟早些拿出這法子,我識字也不會識得如此辛苦。”

使者大笑:“正是如此陛下才會大加讚賞,此舉可謂是簡在帝心啊。”

聞言,眾人皆慕。

觥籌交錯,天漸漸地黑了。

幾個丫鬟悄無聲息地搬來幾盞獸首九枝銅燈,照得房間內一片通明。

直至最後,使者又透露了兩個重要訊息。

“縣衙班子已經選好,正在趕來的路上,尚需大半月,河泊所與緝妖司稍快些,旬日內可抵達,其中河泊所的提領,還是楊大人的老熟人。”

“哦,我的老熟人?”楊東雄微訝,正要詢問是誰,卻見使者搖頭不語,賣了個關子。

楊東雄只得壓下好奇。

“除此之外,還有一件重要的事情,淮陰府周邊幾府的糧草明日送達,屆時便是平陽縣廣納人口之際,楊大人需多多上心。

今聖說了,若是接下來數年平陽縣發展得足夠好,人口達至十萬戶,未必不能稱為平陽府。”

眾人心中一凜,這可是個大訊息。

不論是由鎮變縣,還是由縣變府,例子都極少,遑論是從鎮變到府。

其中機遇不知繁幾。

朝廷是要和鬼母教打擂啊,梁渠心想。

此番做法,一如在邊境地區險要之地建立雄關,抵禦蠻族,保護大後方。

雖沒有平地起雄關那麼誇張,但也差不多。

難怪會特意設立一個河泊所,一個緝妖司。

普通縣城哪有這兩個機構,府才有。

現在平陽縣就像被重點扶持的地區,大的支援沒有,朝廷沒有那麼多精力和財政,但小的支援肯定源源不斷,成為風口上的豬,吸引來許多有志之人,抓緊機會一躍成為食利階層。

待使者離去,眾人皆有醉意。

梁渠跟隨楊東雄一同來到馬廄。

腳底下是枯草的碎裂聲,淡淡的牲畜味順著夜風鑽入鼻孔,幾個下人舉著火把提供光亮。

馬廄中,所有馬匹都下意識避開最中間的那四匹高頭大馬。

據使者所說,四匹馬皆是五品龍血馬,無所謂哪匹是賜給梁渠的,哪三匹是賜給楊東雄的。

楊東雄讓梁渠自己挑。

“這”梁渠撓撓頭,“師父您幫我挑一頭吧,我對馬匹知識一點都不懂啊。”

進階的太快就是這樣,很多配套的東西都跟不上。

胡奇三關時就能教導其他學徒,梁渠馬上也要三關,知識儲備量卻差好多,教也能教,但必定不如胡奇仔細,全面。

楊東雄笑著搖頭,接過一根火把,從馬廄前一一看過去,翻翻牙齒,抬起蹄子,順順馬毛,感受駿馬的肌肉紋理。

最後他牽出從左往右的第三匹棗紅色大馬:“就這匹吧,大公馬,性子會烈一些,要你多花點時間磨合。”

梁渠大喜:“多謝師父擇馬!”

即便是不懂馬的人,也能一眼看出這是一匹極為難得的神駿。

跟隨使團月餘,毛色依舊光亮如新,眼睛炯炯有神,充滿警覺,絲毫不見疲憊。

渾身棗紅色的毛髮,跑起來定然如烈焰般飄舞。

雖然其他幾匹同樣看不出來疲憊,但就感覺上而言,不如眼前這匹有活力。

“無事,不過我要提醒伱,馬無夜草不肥這話可不是說說,當真是要起夜餵馬的,還有飼料的配比,什麼時候該吃,什麼時候不該吃,一天四次還是五次,你都知道嗎?

我年輕時候也騎過龍血馬,雖不如普通馬嬌氣,可也是要好生餵養的,頓頓不離雞蛋,大肉。”

養馬是件頂麻煩的事,需要注意的點極多,包括每天掐準時間起夜餵馬,不是一般人能幹的,不然稍微掉點膘,那就是幾十兩的損失。

大戶人家往往都有專門馬僕,得是信得過,能吃苦的人才能擔任。

楊府上就有三個馬僕,確保馬匹能得到無微不至的照顧。

梁渠嘿嘿笑:“這我知道,但我義興市那的宅子還沒修好,也沒個馬棚置馬,養馬的事還是得請師父幫幫忙,幫我喂上個把月。”

“哈哈哈。”楊東雄大笑,“我就知道你小子成,給你養上倆月,到時候你要是不牽走,馬可就是我的了。”

“多謝師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