巖壁溼滑,一雙鐵拳轟擊下,整個通道轟然砸通,梁渠腳下石面全部崩裂,連同自身一同落入水中。

滿耳的水聲,像是整個世界都在下雨。

梁渠將髮絲向後捋順,向上浮去,伸手觸控到冰冷溼滑的岩石,並沒有找到水面。

四周是絕對的漆黑。

換做普通人,乃至是低等武者,那都是兩眼一懵,再難出去,活活溺死在水中。

也就是梁渠仗著水下呼吸和感知的能力,才敢放心探索。

此處地勢很低,水流與巖壁完全貼合在一起,連水井中都漫出水來,本身二十多米的深井,水源一下漫到離地表三四米的位置,若是遇上夏季暴雨,指不定會成為噴泉,湧到地表。

“那可以挖一口魚池。”

梁渠思索,他完全可以將整口井擴大成一個小水塘,在裡頭養上植物。

趙府家的那口寒潭就是如此做的,在裡面養角菱寶植,可惜後來眾人在搜找的時候,那株寶植早就被人帶走,估摸著就是趙洪遠。

梁渠下潛到地下河中,感知範圍中有許多小魚,乃至有體長半米多的大魚。

尋常地下水長期處於一個低氧狀態,暗河裡的水氧含量非常有限,所以大多數地下水或陰河中,生態環境都比較糟糕,很難見到魚類等生物的影子。

有源陰河不同。

它的水源是從地表河流流入,水中有足夠的氧含量和大量物質,為生物生存提供了合適的環境,生態絲毫不差,很是豐富。

預感是正確的,此條暗河應當是能直通到江淮河中。

梁渠重回井口,判斷出江淮河方向後,沿著暗河方向前進。

這條地下河不知分出去多少支流,他一路游出,見到不下四五個分叉口,像是蜘蛛的巢穴。

期間梁渠發現許多不曾見過的魚類品種,還有自身散發著幽光的,聚集在一起,一如河流中的螢火蟲群。

約莫游出一里多地,兩側的道路狹窄起來,收束到僅有原先的一半寬,且最前方隱隱透光。

梁渠控制水流,剎那間游出百米,感知圈驟然空曠起來!

回頭一望,身後便是一處狹長扁平的入水口。

他一路上游,踏立水面之上。

江面平靜,江水倒映著新月光輝。

江淮河!

他真從自家小院裡挖出一條通道!

梁渠興奮之餘前往蓮藕水域,喚來三獸,讓三獸隨他前往地下河認路。

三獸入洞,拳頭抓著不能動的尾巴,肥鯰魚好奇地打量四周。

漆黑一片,還有會發光的魚,從來沒見過。

體長二尺的大光魚從它面前遊過,肥鯰魚歪著腦袋看過去,一個不慎撞到岩石之上。

“別亂走!”

梁渠拍了一下阿肥腦袋。

地下水域錯綜複雜,肥鯰魚走岔路,他有方位感應都不敢說能輕鬆找到。

或許僅一牆之隔,都愣是看不到對方。

肥鯰魚老老實實跟在旁邊。

梁渠一路潛游,找到自家小院挖出來的深井,只不過洞口太小,肥鯰魚和不能動尚好,拳頭就擠不進去。

三獸與梁渠開始對深井進一步擴大改造,挖開洞口,很快井洞就被擴張到直徑兩米。

梁渠帶著點強迫症,用青狼將坑坑窪窪的巖壁洞口給削得筆直,圓潤,看上去就舒服得多。

三大獸一路挖出二十五米還多,梁渠沿著井道向四周平推開。

如此一來,就能在院中造出一個深三米的大水池,屆時找泥瓦匠來壘上一層青磚,把泥土層全部壘住,夏天再種上浮萍,相當於是一個簡單的造景。

拳頭沿著洞口爬出,第一次來到如此深的內陸土地上,挪動著八條腿跑來跑去,進進出出。

四周都是高大的院牆,是它一生中從來沒見過的景象。

不能動也跟著爬出來,沐浴在月光之下,享受著那股新奇的感覺。

肥鯰魚探出大腦袋,覺得天神住的地方比蛤蟆大哥的要精緻得太多,裝飾用的斗拱都顯得無比玄妙。

這就是神境嗎?

人與動物的區別便在於此。

在這裡,梁渠能住上舒服的大院,可縮在水澤之中,那等待他的只有泥洞和巖洞,連一床軟和的被袱都沒有。

人努力的根源就是為了不努力,是為了舒服。

練武同樣如此,無病無災,壽數悠長,沒人敢惹,那就獲得了更久不努力的特權,更多享受舒服的時間。

拳頭爬上樹池,用鉗子夾下一根棗樹枝,向梁渠揮舞,詢問是什麼東西。

“是樹!棗樹!再過兩年它會結果子,就能吃上棗子。”

拳頭腦海中頭一次擁有“樹”的概念。

原來這就是樹,水裡沒有的東西。

不能動爬到一根巨大的立柱旁,用爪子扒著。

“那也是樹,不過是死掉的樹做的,叫木材。”

不能動將爪子拖在下巴上,露出思索的神色。

肥鯰魚想到蛤蟆大哥的船,還有在江面上漂浮的小船,原來船也是樹變過來的。

梁渠站在院子中,覺得或許真的有必要給三獸上上課,拓展一下認知。

人並不能想象出真正沒見過的東西,動物更是如此,作為水獸,三獸的認知就更加狹隘。

好在現在江淮河能直通院子。

打個招呼,就能讓三獸從江淮河直接到家裡來,投餵,收穫寶物,一切都方便太多。

夜深人靜,四周無人。

如今整個二進大院是被圍牆圍起來的,還沒有連通三進院,沒人會將視線放過來,梁渠放任三獸在院子中玩耍一陣才讓它們回去。

其實被看到也不是什麼大事。

今天見到河泊所馴養的江豚,給了梁渠不小的震撼。

他發現自己養的幾獸壓根算不上什麼,就連天水蜈蚣也是,苗州十萬大山都有巫蠱者,能驅使毒蟲,他有時候太過小心。

據說河泊所還有其他馴養的水獸,只不過目前為止,江豚是所有馴養水獸中最為優秀的品類。

江豚本身就聰明,成群結隊,整個社會結構近似於狼群,一個江豚群能有三十隻到四十隻江豚。

作為精怪的它們就更聰明,只需要馴養首領,整個族群都在掌控之中,能夠穩定繁育,量產,價效比非常高。

河泊所此次帶來的江豚族群共有四個,由四頭頂級大精怪統御的族群,帶領族獸搏殺一些妖獸都不算太難。

唯一的缺點就是江豚繁育緩慢,與馬匹相差無幾,一次要一年,精怪更久,一胎通常還只有一個。

恰好梁渠當初突破骨關後,精神強度又有提升,留出一定空間。

可以找個時間統御一頭江豚,利用水澤精華進化成江豚王,小挖一下牆角。

做好規劃,梁渠回主屋睡覺。

第二天一早,梁渠去河泊所報道前被趕來的李立波叫住。

武館的胡師兄讓他今天去一趟楊府,說楊東雄有東西教他。

梁渠興致勃勃,拜師以來,都是幾位師兄代師授課,倒也沒什麼不妥,他學到的東西是實打實的,沒想到今日楊東雄竟然要親自教他東西。

縱馬來到楊府,梁渠讓馬伕牽走赤山,見到楊東雄後,與他一起來到園中空曠之地。

楊東雄開門見山:“運轉《行氣銘》給我看看。”

梁渠盤膝而坐,渾身氣血順應行氣銘運轉,圓融如意。

楊東雄一掌按在梁渠後背,感知著其體內的血氣運轉,微微點頭:“不錯,看來你沒有偷懶。”

梁渠抱拳道:“都是幾位師兄教導有方。”

“昨天喝得太晚,我給忘了,今天叫你來沒別的事,主要是傳你一門功法,名為《萬勝抱元》。”

“《萬勝抱元》?”

梁渠咀嚼詞彙,只覺得好像在哪裡聽過,回憶過往看過的書籍,靈光一閃,吐口而出。

“煌武帝萬勝功?”

“不錯。”楊東雄撫須,“看來你在書院也沒有白用功,萬勝抱元,正是在煌武帝的《萬勝功》基礎上所創作出來的功法。”

大煌,那是在大順,大乾之前的古老王朝了。

其開創者煌武帝更是赫赫有名,尚未崛起,任中下官員之際,就曾有一人追殺數千人的彪悍戰績。

他所自創的《萬勝功》已經失傳,但大煌武帝曾經將此法精簡改編,流傳於軍隊,成為了當時大乾軍隊修煉的主流功法《百戰法》,此法並未失傳。

上千年過去,現如今在大順軍隊的主修功法裡,依舊能看到它的影子。

《萬勝抱元》,聽名字似乎是以《萬勝功》為基礎的再度改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