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面前紅衣白髮的美豔少年,楚昭昭有些內疚。

他本是肆意張揚的,如今卻因為她,變的收斂低沉,好好一個鮮衣怒馬的少年郎,卻因著她變成了現在這般模樣,讓她有種自己是罪人的感覺。

可她卻不能安慰,更不能挽留。

因為有些事情總是要做的,有些傷害,總是要經歷的,時間越久傷害越大。

所以楚昭昭在聽到他要回去之後,微微張了張口,最終卻什麼都沒有說。

姬羽看著她垂了眼眸的模樣,揚起一個笑容來:“姐姐,我只是暫時離開閉關一段時間,我會回來的,因為我要證明一件事。”

楚昭昭抬眸看他:“什麼事?”

姬羽唇邊揚笑,目光溫柔且堅定:“我要證明給你看,我不比他們差的,我也可以為了你做到很多事情。”

楚昭昭聞言,心頭不知是何滋味,有暖流也有心疼,現在再說什麼,似乎都顯得有些矯情,於是她也揚起一個笑容來,看著他道:“我相信,你一定會變成最最厲害的那個!”

姬羽重重點頭:“嗯!”

楚昭昭將妖王和姬羽送到了飛舟上,揮著手目送他們消失在視線之中。

喬雲平有些感嘆的道:“住了近一個月,感覺已經是一家人了,忽然離開還有些不習慣。”

楚昭昭收回目光,看著他道:“他們有他們自己的事情要做,不可能一直留在這兒的,現在咱們人也多起來了,以後會熱鬧的。”

說完這話,她四處看了一眼:“楚鳶沒來?”

這麼大的動靜,她不應該聽不到吧?

喬雲平笑著解釋道:“她與師叔祖不愧是親姐妹,習性都是一樣的,現在的她像極了師叔祖剛來合歡宗的時候,一旦睡著,雷打都不醒!”

額……

楚昭昭輕咳了一聲:“是麼?”

喬雲平點了點頭:“她現在也才練氣,比凡人厲害不到哪去,師叔祖那會兒剛剛引起入體的時候,也是一樣的。”

楚昭昭聞言點了點頭,沒有再問:“折騰了大半夜,你們也回去歇著吧,待到中午的時候,咱們開個會。”

“開會?”

“就是聚在一起,聊一聊往後的安排。”

喬雲平應了一聲:“好。”

回到屋中,楚昭昭取出靈鏡,無論是債主還是容逸,都沒有回應。

她嘆了口氣,發給了忙完聯絡她的訊息,便開始修煉。

幽州萬寶閣地下。

容逸戴著象徵著萬寶閣閣主的銀色面具,坐在椅子上,他旁邊另一張椅子上坐著蒙面的蕭瑾。

在他們對面,是被捆在架子上的楚家家主楚佑。

此刻的他渾身是血,因著氣海被毀,整個人瞬間蒼老了幾十歲,滿布丘壑的臉上,帶著恨意,惡狠狠的瞪著容逸與蕭瑾。

容逸一抬手,一道掌風直接打在了楚佑的臉上。

楚佑的臉瞬間別打偏,忒的一聲,吐出一口血沫。

容逸冷聲道:“你佈下弒神陣對付楚昭昭,到底是為什麼?”

楚佑舔了舔口腔內的血,轉眸看向他露出一抹殘忍的笑:“想知道?可惜了,這個秘密我會帶到棺材裡。”

“棺材?”容逸冷哼一聲:“你只會灰飛煙滅,用不上棺材。”

“你覺得我現在還在乎這些麼?”

楚佑惡狠狠的朝他看去:“楚家沒了,你覺得我還在乎是生是死麼?你們有什麼折磨人的法子,儘管使出來,楚昭昭的秘密,誰都別想知道!哈哈哈哈……”

整個地牢都充斥著他的笑聲,容逸和蕭瑾互看了一眼,沒有說話。

蕭瑾垂了垂眼眸,忽然伸手取下面巾。

在看到他面容的那一霎,笑聲戛然而止,楚佑看著他,忽然好似想到了什麼,雙唇抖動起來:“你……你是神……”

蕭瑾沒有回答他的話,而是淡淡道:“楚昭昭,是本尊的合歡盞所化?”

楚佑聞言眼皮微顫,張了張口卻什麼都沒說。

蕭瑾皺了眉,看著他道:“你設下弒神陣,是為了將她重新煉化成合歡盞,以便抹去她的印記,將合歡盞認主,是也不是?”

楚佑聞言張了張口,半響才開口道:“成王敗寇,沒什麼可說的,即便你是神龍,我也只有一句話,這個秘密,會隨著我埋入地下。”

蕭瑾看著他冷聲道:“搜魂大法,聽說過麼?”

聽得這話,楚佑瞳孔一顫。

搜魂大法他當然聽說過,被搜魂過的人,靈魂將會承受極大的痛苦,搜魂過後更是記憶、認知錯亂,徹底變成一個瘋子。

楚佑冷笑了一聲:“若是以前,我肯定會怕,但現在,我已經沒什麼可失去的了,早在佈下弒神陣前,楚家參與的每個人,便已經服下了失魂草,一旦被搜魂,將會直接身亡,你們若是不信,大可一試!”

“誰說本尊要用搜魂大法?”蕭瑾冷哼一聲:“既然知道本尊的身份,又怎會如此無知,覺得本尊只會用這些低階的術法。”

容逸聞言頓時皺眉,連忙傳音道:“上界術法,會引來窺探,得不償失。”

蕭瑾看了他一眼,淡淡傳音道:“本尊心中有數。”

他都這麼說了,容逸便沒有再說什麼。

楚佑冷笑了一聲:“上界法術?臨死之前能夠領教上界法術,也是我的福氣。”

“但願你待會兒依舊會這麼說。”

說完這話,蕭瑾站起身來,黑色的雙眸忽然變成了金色,他緩緩抬手,幾道金光化成了絲線,直直鑽入楚佑體內。

楚佑並沒有感覺到任何疼痛,他輕嗤了一聲:“就這?”

然而他很快就笑不出來了,因為就在他話音落下的時候,忽然從靈魂深處,傳來了一陣被剝離的痛苦,就像是有人穿過了他的身體,抓住了他的靈魂,硬生生將他的靈魂從身體裡剝離出來。

事實上他的感覺並沒有錯,因為他眼睜睜看著自己被金色的絲線纏繞,一點一點從身體裡拽了出來。

他忍不住發出了痛苦的嘶吼和尖叫,掙扎著想要回到自己的身體裡去。

但這一切都是徒勞的,很快,他整個靈魂都被剝離了出來,架子上的身體,頓時再無聲息。

金色的絲線穿過他辦透明的靈魂,那種痛苦根本不是肉身的疼痛能夠比擬的。

蕭瑾冷眼看著他道:“本尊再問你,楚昭昭到底是不是合歡盞所化?你們佈下弒神陣到底要做什麼?!”

楚佑的靈魂戰慄,尖叫著不說話。

蕭瑾手指微動,一團金色的火焰頓時附著在楚佑身上,那金色火焰彷彿怎麼燒也燒不盡死的,無論楚佑怎麼掙扎,亦或是忍耐,都不滅不散也不減弱半分。

楚佑終於忍不住開口道:“她……她既是合歡盞,也不是合歡盞。”

聽得這話,蕭瑾頓時皺了眉,就連容逸都深深擰了眉:“什麼叫,是也不是?”

楚佑痛苦的嘶啞道:“合歡盞……合歡盞在化形……化形的時候出了意外……分……分裂了,一縷神識入了我……我夫人的……”

說到這兒,他忽然沒有聲音,魂魄消散在了金色的火光之中。

蕭瑾與容逸對看了一眼,輕咳一聲道:“忘了他已經是個凡人,承受不住。”

容逸:……

蕭瑾一揮手,收回了金色火焰與絲線,看向容逸道:“雖然他未說完,但應該不難猜。”

容逸點了點頭:“合歡盞化形,分裂出了兩縷神識,一縷入了他夫人的腹中,這也是楚夫人有孕的由來,因著合歡盞被偷竊了數百年,化形之時受到影響,所以容貌與楚夫人有幾分相似。”

“一個是楚昭昭,一個是楚鳶。”

蕭瑾點了點頭:“所以,到底是誰真的合歡盞?”

嚴格說來,兩縷神識皆是由合歡盞孕育而生,但說到底了,一個是神識入體,由人孕育,而另一個,則是合歡盞直接化形。

蕭瑾要煉化所有的本命盞,就必須要煉化本體是合歡盞的那個人。

從楚家佈下弒神陣的情況來看,合歡盞的本體,應該是楚昭昭。

蕭瑾的臉色沉了下來,楚昭昭是合歡盞,那他……

容逸卻並不意外,因為這一切早就在占卜之中有了答案。

蕭瑾沉默片刻,看向他道:“你說本尊無法集齊五盞本命盞,就是因為這個?”

容逸點了點頭:“是,容家家主在隕落之前,都會以命占卜,前幾任家主占卜出的畫面,皆是是一條巨龍,身旁開了一朵合歡花。”

蕭瑾沉了眼眸:“你要龍息石做什麼?”

容逸看著他開口道:“上一任容家家主,占卜出的畫面,是龍息石、一滴血、赤焰石和斬日泉,具體做何用,並不能得知。”

說到這兒,他開口道:“但有一點,這五樣東西后面,都有一朵合歡花,所以我懷疑,必須是楚昭昭去取才行。”

蕭瑾皺眉道:“龍息石已經有了,剩下的三樣在何處?”

容逸回答道:“那一滴血是什麼,我並不知曉,但赤焰石在陳家,斬日泉在皇宮。”

蕭瑾沉吟片刻,緩緩開口:“烈火盞在陳家,我與她一道去。”

容逸點了點頭:“我也這般作想,只是陳家自從萬年前得了烈火盞,便避世不出,想要去陳家,必須得找一個恰當的藉口才行,更何況,與龍息石不同,赤焰石只是傳說,無人知曉它的樣貌,想要得到赤焰石,很難。”

他看向蕭瑾道:“你上次動用了上界之力,上界必然已經察覺,要不了多久便會派人下界,楚家已滅,無人知曉你的身份,你不能再動用上界之力了。”

蕭瑾皺了皺眉:“知道了。”

說完這話,他沉默片刻,朝容逸伸出手。

容逸看了看他的手,一臉莫名:“這是……”

蕭瑾淡淡道:“不是不能動用上界之力?沒有飛舟,難道要我御劍不成?”

容逸:……

他從芥子袋中取出一艘飛舟來遞給他,擰眉道:“你們要錢,都這麼理直氣壯麼?”

這個你們,自然指的是楚昭昭了。

蕭瑾神色一頓,收好飛舟淡淡道:“容家的詛咒,本尊歸位之後,會遵守承諾。”

聽得這話,容逸頓時眼睛一亮,他又從芥子袋中取出一捧靈石來遞給蕭瑾道:“來,隨便花!”

蕭瑾也不客氣,接過靈石轉身出門:“走了。”

目送著他離開,容逸收回目光,從芥子袋中取出靈鏡,看著上面一條條訊息,他目光頓時染上了幾分柔色,發了訊息回去。

楚昭昭正在修煉,芥子袋中忽然傳來動靜。

她急忙停下,拿出靈鏡一看,是兩條訊息。

容逸:【剛剛睡醒,怎麼了?】

債主:【容逸是誰?】

楚昭昭看著這兩條資訊,頓時笑了。

容逸乃是第一世家少主,他怎麼可能不知?不過是在裝糊塗罷了。

楚昭昭笑著回訊息:【沒什麼,改天請你吃飯。】

【債主大人居然連容逸都不知道是誰,真是孤陋寡聞啊。】

容逸:【好。】

債主:【本債主,只認靈石,不認人!】

楚昭昭笑了笑,沒再給容逸回覆,而是給債主回覆道:【債主大人,第二個任務是什麼呀?】

債主:【你先好好休息一陣子再說。】

【好的,謝謝債主大人。】

收了靈鏡,一抬眸已經快要中午了。

楚昭昭抬腳出門,將所有人召集起來。

如今合歡宗算上三聖人,已經有了十三個人。

楚昭昭將合歡宗心法以及功法交給元誠元信兩兄弟:“這是合歡宗的心法以及功法,從前缺失的部分,已經補全,你們大可以放心修煉。你們天賦高,修為也是化神末期,想必用不了多久便能有較大進展。”

拿著玉簡,元誠與元信兩兄弟連忙行禮:“多謝師父!”

被兩個中年男子叫師父,楚昭昭還有些不習慣,她輕咳了一聲:“坐下吧。現在我們來談談各自的安排。”

人多了,吃飯是個問題,生活也好安排起來。

哪些人負責什麼,誰來管理,都需要好好商議。

楚鳶遲疑了一會兒開口道:“妹妹,我能學習合歡宗的心法和功法麼?”

楚昭昭聞言一愣,她將她給忘了,她立刻取出玉簡來遞給她道:“當然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