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紓呆了兩秒,手指輕輕的揉了揉鼻子,有些開心,隨即又很失落,心裡酸酸澀澀的。

這姑娘的反應總是要慢一拍。

周景肆懶懶靠著門邊,輕嘆了聲,耐心重複:“一起回。”

林佳儀被電話叫走就沒再回來,給溫紓發了抱歉的訊息過來,讓她跟周景肆他們一起回,看樣子是同時也給周景肆發了訊息。

溫紓原本想等他們走後自己走,畢竟今天來的幾個人她只認識周景肆跟秦驍,還都算不上熟。

包廂裡被禍害的很亂,她的外套不知道被丟到了哪裡,還沒找到,被周景肆那麼一叫,不得不加快速度。

人一著急就更沒有目標了。

她不想讓他覺得她是個麻煩。

周景肆見她動作明顯變得急促,就衝旁邊幾個人揚了揚下巴,淡淡道:“你們先走,我等等人。”

“行啊,咱小祖宗這是又把人丟給你了?”秦驍挑眉笑。

周景肆似笑非笑的瞥他一眼。

初高中那會兒就是這樣,周景肆像個護花使者一樣護送林佳儀跟溫紓回家,雖說溫紓只能算是個附帶的,但有時候林佳儀有事就會威逼利誘的威脅周景肆,把溫紓好好送回去。

溫紓家比他要再多三個公交站。

沒人知道,那三站曾是溫紓最珍惜寶貴的時間。

自從那次晚上不回家蹲在車站哭被周景肆領回去一晚上後,往後的每次回家周景肆都會沉默的跟著她坐到最後一站。

他從來沒有主動跟她說過話。

而她出於膽怯,和一些不可說的私心,也從未過問。

這種情況一直持續到他們畢業。

秦驍身為狐朋狗友當然知道周景肆這護花使者做的究竟有多稱職,意味深長的調侃:“難道不是?”

他嘖嘖嘆道:“人家養小媳婦都沒你做的到位。”

周景肆:“趕緊滾。”

“得嘞,周少爺。”秦驍扯上不甘不願的陸以晴,招呼著幾個人走,朝後揚了揚胳膊,故意抬聲,“繼續當你的護花使者吧,桃花爺就先給你帶走了。”

京大新生報到這兩天宿舍沒有宵禁,一群人鬧到快凌晨,酒都沒少喝,酒量不好的喝醉了被拖著,幾個人打打鬧鬧的說笑著離開。

聲音逐漸飄遠。

周景肆這才慢悠悠的收回視線,倚著門看回包廂裡,溫紓正垂著臉穿外套。

因著聚會結束,離開時方便檢查有沒有落下東西,有人把小燈都關了,換了包廂正中央那一盞明燈,這燈不知道是不是年歲久了,有些暗,淡淡的白色。

女生側臉精緻白皙,線條十分柔和,纖長細密的眼睫毛隨著穿衣的動作輕輕顫著。溫紓臉上的淡妝在洗手間時已經洗掉了。

如今就只剩下素顏。她來時穿了一件白色泡泡袖的襯衫小短裙,外套是牛仔的,看起來其實很素。

周景肆等的無聊,視線就緩緩的落到了她身上。

他扯了扯唇。

跟以前有點不一樣了。

白天在動漫基地接待新生他正犯困,懶洋洋的隨意瞥了一眼,晚上包廂又暗,這是高中畢業後他頭一次認真打量她。

好像長大了,也長高了。

溫紓年紀小他們兩歲。

以前就是個穿著校服的小女孩。回家時揹著一個黑色的雙肩包,手緊緊的抓著書包帶子,脊背挺得平直。

林佳儀比他提前一站下車,她晚三站。下車後還要走一小段距離,女生步子小,走的也不快,他就跟在她身後慢慢悠悠的走。

不出意外的話全程都不會有任何交流。

她好像有點怕他,總是避著,每每對上他的目光都會閃躲,像他是什麼惡人。

哪怕後來在他家賴了一晚,這種情況也沒改變過。

周景肆天生命好,身邊從來不缺漂亮女生環繞,如果不是林佳儀他也不會注意到溫紓。他成績好,卻不是什麼純粹的好學生,翹課打架跟國旗下講話幾乎五五開。

乖乖女,怕他也正常。

而今的溫紓與那時真的不太一樣了,跟脫了校服有關係,她還是同樣安靜冷淡,白色的衣裙很適合她,純中帶一點說不出的感覺。

很招人的矛盾感。

以周景肆挑剔的眼光,竟也看出幾分亮眼來。

就一樣兒還跟以前一樣,愛哭。

想到這兒,他不由低頭扯唇笑了下。

到底是小姑娘。

京城夜晚的溫度驟降,完全不同白天的炎熱。溫紓裹好外套,把小包挎好,跟在周景肆身後走出迪廳,微涼的夜風吹過,她下意識的打了個寒顫。

周景肆見她哆嗦了一下,輕笑一聲,溫紓頓時有些窘迫,尷尬的捂了捂臉。

這有什麼好笑的……

周景肆勾起唇,手裡把玩了半天的白色藥瓶遞給她,幾分低啞的嗓音不緊不慢,調笑似的,“給。”

“啊?”溫紓眼睫毛微顫,疑惑的唔了聲,捂臉的手挪開,清澈的目光朝他看去。

熟悉的白色小藥瓶。

她的胃藥。

周景肆拉長聲調:“——救命藥,還你。”

“哦。”

溫紓拿過來塞進包裡。

藥瓶上沾了他淡淡的體溫,一觸碰就留在了掌心。

她不敢跟他長時間對視,匆匆收回目光,加快一點腳步,快了他半個步子,心裡腹誹,還藥說的那麼黏糊幹什麼。

清河的地界沒什麼口音,多數都說普通話,但周景肆說話其實很有特點,他總是不緊不慢的語速,從來不著急。

很從容。

但這種從容如果加上一點調侃或者逗弄的語氣,加上笑意,哪怕很淡,也會像是變了味道,尾音上揚,不多。

像在勾引人。

她以前總是安安靜靜的聽他和別人說笑,他嗓音低沉,如果抽了煙就會變得有點啞,很性感,特別好聽。她一直很羨慕林佳儀,羨慕他身邊的人。

到京大的距離不算遠,兩個人出來後就一直不快不慢的走著,不打車半個多小時就能走到。

周景肆沒說打車,溫紓就也不提。

遠離了繁華的市中心,街道邊變得逐漸安靜,路燈亮著,紅綠燈有序的變換,來往的車輛閃著燈,行人悠閒,兩個人交錯的腳步聲也清晰起來。

溫紓不經意的側了側頭。

餘光就如願的把周景肆納入眼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