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11章 黑妍之殤（中）

主動地自報家門。

眼前的夏冷凌竟然感到一陣如釋重負，眼神呆滯之餘，沒有絲毫的情緒波動。

“原來是這樣......”

出人意料的是。

薛雲不但沒有半點兒驚訝的意思，表情還顯得極為平靜。

面對大夏帝國和龍都的慘狀，此刻的他已然變得有些麻木。

赫然是心如死灰......

“這種噁心的勾當，說起來也只有中山武那個老怪物才會去做，可比起你的真實身份，我更在意的卻是另一件事兒。”

抬頭看向夏冷凌。

薛雲目光深沉，開口問道：“胡逵，真的已經死了麼？”

冰冷且直白的質問，如同一柄鋒芒畢露的出鞘長劍。

冥冥之中，令人感到了不寒而慄。

“有意思。”

眯起雙眼。

夏冷凌搖了搖頭，輕嘆道：“你發誓要保護的城市被搞成了這幅模樣，而你，卻只在乎胡逵個人的生死問題？”

“薛雲，你實在是太讓我失望了......”

抬手扶面一陣苦笑，順勢揉了揉額前漆黑的髮梢。

頓了頓。

夏冷凌瞪大雙瞳，歇斯底里地怒喝道：“像你這種乳臭未乾的小子，又有什麼資格代替北宮穆守護這座要塞都市？！”

轟——

漆黑的濃煙猛地崛起。

漫天猙獰的黑影四處亂竄，如同鬼哭狼嚎的淒厲慘叫聲驟然間不絕於耳。

這些猶如幽靈般的黑影好似百鬼夜行。

每次掠過長空之時都會掀起刺骨的寒芒，彷彿刀鋒般凌厲，輕易就能劃開薛雲的面板。

“怎麼樣，感覺如何？！”

殘破不堪的訓練場上。

夏冷凌置身於風暴的中心，周身被各種表情扭曲的面孔環繞，看上去，彷彿是來自地獄深淵的魔女。

“這才是我真正的本源力量，來自於人心的仇恨和怨念！”

咧嘴一笑。

夏冷凌大喝道：“沒錯，仇恨就像是一把殺人於無形的快刀，不僅能讓兄弟親人反目，更是能激發出人性中最黑暗的惡意！”

矗立在原地，幾乎是一動不動。

任憑漫天飛舞的恐怖黑影不停割裂自己的四肢百骸。

薛雲依舊是低頭不語。

氣息內斂之餘，如同一尊沒有絲毫情緒波動的雕像。

“像你現在這樣的狀態，正是我一直想要看到的！”

雙臂虛揚。

夏冷凌目光邪魅，大喝道：“出離了憤怒，才會醞釀出最純粹的仇恨，而我的力量，正是來源於仇恨......”

五色神官——

原本就是中山武體內的負面能量所化。

赤潮代表迷惘；藍魘代表恐懼；黃狡代表陰險狡詐；白殤代表頹廢。

至於眼前的黑妍，則是代表了最深層次的無邊怨恨。

風捲殘雲，呼嘯不止。

半空中的夏冷凌表情怨憎，滿頭的黑髮隨風倒懸而起，顯得格外猙獰恐怖。

“薛雲，深陷於怨恨中的你，拿什麼跟我鬥下去？！”

籲......

長舒出一口氣。

薛雲緩緩搖頭，輕嘆道：“真正深陷於怨恨中的那個人，一直是你才對。”

話音剛落——

金色的六道圖騰驟然從身後騰空而起，代表了眾生六道的標誌緩緩旋轉，散發出的磅礴氣息瞬間將周邊的仇恨虛影驅散殆盡。

飛鳥走獸，天人修羅，在半空中輪番起舞。

不由得愣在當場。

夏冷凌緊皺起眉頭，生出了一種從未有過的錯愕感。

“眾生皆苦，沉溺輪迴。”

抬頭隔空凝望對面有些歇斯底里的女人。

薛雲目光深邃，搖頭道：“不管你信不信，我所領悟出的『輪迴大道』，能夠清晰感知到對手當下的心境。”

沉吟了片刻。

薛雲驟然向前一踏，腳下的地面頓時綻放出七彩的漣漪。

步步生花，透人心扉。

分明腳步緩慢而又輕盈，卻足以讓半空中的夏冷凌心驚膽戰。

“你的心裡一直有無邊的怨恨，可你所憎恨的並不是龍都或者其他人，而是那個將你創造出來的傢伙。”

此話一出。

夏冷凌陡然一愣，體內的氣息緊跟著一度瘋狂紊亂了起來。

“開什麼玩笑......”

雙拳緊攥在一起。

夏冷凌臉色難堪，當即咆哮道：“我是五色神官，是主人特意安排在龍都的一根刺，完成主人的心願，是我誕生下來就應該去履行的義務，我又怎麼可能去憎恨他老人家！”

“我問你......”

歪了歪頭。

薛雲一步步地走近，周邊漫天的黑霧人臉四散開來，壓根就不敢再次靠近。

“當年在龍都城外，北宮老師戰死沙場的那一刻，你為什麼又會哭得如此撕心裂肺？”

咚咚~~

胸口的心臟猛地跳動。

夏冷凌的身軀微微一怔，整個人瞬間陷入到了迷惘之中。

記憶的大門，在這一刻被徹底推開。

視野中，午後的荒野戰場上，那個叼著雪茄的中年男人跪伏在焦土之中，最終含笑化作成了縹緲的灰燼。

痛，無比沉重又撕心裂肺的痛......

眼前的夏冷凌從空中無故落下，周邊的怨氣黑影逐漸消失不見。

雙眼中，早已滿是淚水。

五色神官黑妍彎下了腰肢，捂著胸口不自覺地大口喘息起來。

“萬物有靈......”

薛雲停駐在夏冷凌的跟前，默默開口道：“我不知道，你究竟在大夏龍都潛伏了多久，但我能感覺到，這麼長的時間朝夕相處，你已經對這裡的人和事兒充滿了割捨不掉的感情。”

頓了頓。

薛雲喃喃自語道：“來這之前，我用精神力探測了一遍城內的動靜，除了沒發現胡逵和其妻兒之外，我的家人親友，幾乎全都被圈禁在了太平街別墅的地下室裡，你還安排了守夜人在那兒把守，與其說是監禁，倒不如說是一種變相的保護。”

“如果你想讓我體會憎恨，殺光他們或許效果才會更好吧，從這一點來看，我相信，胡逵並沒有真的暴斃，一切只不過是你的權宜之計......”

正如薛雲所言。

多年來與龍都的這份羈絆，已經超越了夏冷凌體內的憎惡本能。

中山武的命令，她不敢不去執行。

可是在這個本應該絕望的過程中，夏冷凌終究還是留了一手。

並沒有對整個龍都做到趕盡殺絕......

咚~~

雙膝無力地跪了下去。

夏冷凌的心理防線早已崩塌，生無可戀之餘兩行熱淚奪眶而出。

“該死，真是窩囊啊......”

身為五色神官之一的黑妍，夏冷凌深知自己永遠不可能逃脫中山武的控制，慘然一笑道：“你根本就不懂，我和你們所有人都不一樣，從我誕生的那一刻起，根本就沒得選......”

炙熱的狂風拂過破敗的城市，一切都顯得寂寥且荒蕪。

滿是殘垣斷壁的大街小巷之中，無數敏捷的身影來回絡繹不絕。

眼見戰火停息，已經有國立守夜人回到了城市內，開始陸續對受傷的百姓進行起了緊急的救治和援助工作。

“誰說沒得選？”

薛雲搖了搖頭，沉聲道：“路一直在你自己的腳下，該往哪裡走，做什麼樣的人，你永遠有選擇的權利。”

收斂起自身的氣息。

薛雲眯起雙眼，再次問道：“告訴我，胡逵他人，究竟在哪兒？”

緩緩抬頭。

臉頰上留下了兩行清晰無比的淚痕。

夏冷凌正想要開口，一個嘶啞且恐怖的聲音，突然在其腦海中暴起。

“黑妍，你想幹嘛？！”

瞪大雙眸。

夏冷凌面露驚恐之色，整個人呆滯在了當場。

“主，主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