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憨貨!”

默默地揚起嘴角。

北宮穆一把搶過酒瓶,反手就將手中的酒杯斟滿,撇著嘴調侃道:“李大總管怎麼有閒功夫來這兒陪我喝酒,豈不是讓裡面那些想要巴結你的人失望了麼!?”

“你這張嘴,還是和以前一樣刁鑽......”

輕晃著酒杯,李魁星搖頭笑道:“當年我就提醒過你,口無遮攔會讓你得罪許多不應該得罪的人,可是你就是不聽勸!”

頓了頓。

李魁星繼續道:“以你的實力,現如今的成就應該遠在我之上,就是因為這張嘴才拖累了你的前程,被困在龍都這麼多年,還不長記性!”

“打住,我看還是免了!”

仰頭將杯中美酒一飲而盡。

北宮穆擺了擺手,義憤填膺道:“我覺得龍都挺好的,這裡可是老子的家鄉,生我養我的地方,至於什麼升官發財之類的勾當,不適合老子!“

眼神猛的一怔。

李魁星眯起雙眼,暗自傷神地苦笑道:“在你看來,權力就一定是充滿了骯髒勾當的玩意兒麼?”

手裡的空酒杯停頓在半空中。

北宮穆緩緩地抽了口雪茄,並沒有立刻做出回應。

“老實說,你有沒有想過一個問題......”

凝視著杯中腥紅的酒液。

李魁星侃侃而談道:“年輕時我們的理想,恐怕一開始就是錯誤的,人和人之間根本就沒有所謂的絕對平等,黑與白也不存在涇渭分明的界限......”

“這個世界本就是弱肉強食,力量和權力是為強者服務,而你卻想要用它們來守護大眾,這根本就是無法做到的白日夢!”

輕抿了口杯中的紅酒,全程的動作從容優雅地像極了老牌的貴族。

李魁星仰頭嘆道。

“這麼多年來,你對待權貴階層的囂張態度已經給你埋下了巨大的禍根,無論是大夏帝國亦或是其它任何一個國家,上位者最擔心的就是像你這樣擁有強大的實力卻又不合群的異類,你把自己孤立起來,站到了權力的對立面,得到的只會是無盡的打壓和疏遠!“

話到一半。

李魁星望向北宮穆,咬牙問道:“你,為什麼還要繼續幹這些傻事?!”

“因為理想啊!”

叼著雪茄,北宮穆應道:“拯救這個末世廢土文明,讓所有人都能夠有尊嚴地活下去,這難道不是十五年前大夥的共同心願麼!?”

猛的一怔。

李魁星無言以對,腦海中閃過了無數人稚嫩的笑臉。

緩緩地吐出煙霧。

北宮穆仰望星空,喃喃自語道:“為了這個理想,咱們曾經一起拼過命,慕容瑤、風十郎,還有......還有很多人都為此而戰死,整個戰隊分崩離析,剩下的人也各奔東西,可那並不能代表我們的選擇就是錯誤的......”

“這個世界可以不分黑白,但絕對會有是非對錯!”

彈落燃盡的菸灰。

北宮穆皺眉道:“這麼多年來,我在龍都所做的一切,同樣是在堅守當年的信仰,為天地立心,為生民立命,就算是大夏帝國的皇帝把刀架在老子的脖子上,我也依舊會這樣做!”

深吸了一口氣。

北宮穆望向李魁星,沉聲喝問道:“我問你,身為國立守夜人,守護這個國家的老百姓,為了大眾的安危而戰,這,又有什麼錯!?”

鏗鏘有力的聲音在李魁星的耳畔邊迴盪。

兩人面面相覷。

十五年後的再次聚首,卻發現各自的想法早已是南轅北轍!

“你這個死瞎子......”

苦笑著為對方斟滿酒,李魁星故意岔開話題道:“一大把年紀的人了,怎麼還和當年一樣,那麼容易激動。”

“呵呵,少來這套!”

收回酒杯,北宮穆笑道:“倒不如說是你小子在皇城當了十幾年的大官,被榮華富貴衝昏了頭腦,有些忘本了才對!”

嘴角的笑意不由得僵硬起來。

十幾年的官宦生涯,確實磨平了李魁星的稜角。

不知從何時開始,當年那個意氣風發的年輕人,如今早已變得市儈和惡俗。

可是李魁星的苦楚,又有誰能去理解呢?!

身處皇城虎都這樣的權力中心,每一步都必須小心翼翼到謹小慎微,稍有不慎就會落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當年的信仰和理想,早就在日復一日的權力鬥爭中被消磨得一乾二淨!

李魁星對此或許會有些失落,但一定不會感到懊悔。

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每個人都有權利選擇屬於自己的那條路,李魁星只不過是選了一條對他而言最容易的路去走而已!

兩人端著酒杯。

各自懷著心事,沉默了良久。

“瞎子,跟我一起回皇城虎都吧!”放下酒杯,李魁星突然提議道。

噗~~!

一口酒液轟然噴出老遠。

北宮穆抹了把嘴,啞然失笑地看向了李魁星!

“考慮一下吧......”

緊鎖著眉頭,李魁星直言道:“你的行事作風太過招搖,物極必反,強自取折,長此以往下去,必定會遭遇不測,辭去龍都戰備部作戰處處長的職務,跟我一起回皇城,以你的能力,只要願意發誓效忠大夏皇室,前途一定不可限量,況且有我在,咱們兄弟齊心,說不定能幹出一番大事業......”

“你......是在開玩笑吧?”北宮穆哭笑不得道。

“我是認真的!”

抬頭眯起雙眼,李魁星再次加碼道:“只要你願意去虎都為皇室效命,大不了我這個禁宮大總管的位置讓給你坐!”

瞧了眼滿臉真誠的李魁星。

北宮穆歪著下巴,表情驚愕到了極致。

“怎麼樣!?”李魁星迫不及待地追問道。

“哈哈哈哈......不怎麼樣!”

仰頭大笑了幾聲。

北宮穆忍俊不禁地摘下了墨鏡。

鏡片下是一雙灰色的朦朧瞳孔,在月色的照耀下折射出莫名的光澤。

“高官厚祿,名利雙收,老子實在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

眺望著夜色下燈火通明的城市。

北宮穆揚起嘴角,暮然說道:“龍都約有三百八十七萬餘的常住人口,按照三口之家計算的話,這個要塞都市裡至少存在著一百二十九萬個家庭,還是那句話......”

“這裡是老子的家鄉!”

狠狠地抽了口雪茄,龍都戰神咧嘴笑道:“他們,需要我!”

凝視著北宮穆灰濛濛的眼眸。

眉宇間閃過了一絲決絕的失望,李魁星苦笑道:“也罷,人各有志,我,不強求你......”

從這一刻起——

李魁星心裡十分的清楚,他和北宮穆之間的衝突已經沒有任何暫緩的餘地!

北宮穆想要守護龍都數百萬的平民百姓,這恰恰是大夏帝國的皇室無法容忍的關鍵所在!

人心所向,即為奸逆!

該做的和不該做的努力,李魁星都已經做了,一場血腥的大清洗,至此開始正式拉開了帷幕。

沒有人能夠阻止悲劇的發生,一切在所難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