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知宜頓時慌起來,捂著自己的臉,本能想躲起來,盯著手機屏,在黑暗的凳子旁無意識轉著圈,突然,又止步,快速走到對面有路燈的凳子旁坐下,將影片切換成語音,接了起來。

“知宜,不方便影片嗎?”

明銳的嗓音低沉柔和。

聽到明銳的聲音,許知宜的鼻子一下酸起來,拼命抿著嘴,使勁想把自己一湧而上的哽咽壓下去。

她試著張張嘴,不行,還沒壓下去,再來。

“知宜,怎麼不說話?知宜,發生什麼事了?知宜,知宜。”

明銳似乎察覺到什麼,連聲叫著她的名字。

許知宜咬著嘴唇,眼淚唰的一下流出來,她趕忙抹掉,吸下鼻子,作了兩個深呼吸,努力調整自己,清一下嗓子,拿起手機,故作輕鬆,“學,學長,我沒事,和別人說了句話。”

對面有兩三秒的停頓,“你聲音不對,知宜,你在哭,到底發生什麼事了?為什麼哭?告訴學長,學長幫你解決。”

一直等不到許知宜的回話,明銳的問題具體起來,“知宜,先告訴學長,你現在在學校嗎?”

“在……”

“在宿舍嗎?”

“沒有……”

許知宜的聲音帶著難忍的哭腔,淚又湧出來,她迅速拿開手機,一遍一遍做著深呼吸,想讓自己儘快平復下來。

她這是怎麼了?為什麼聽不得明銳的聲音?越聽便越覺得委屈,委屈到說不了話,委屈到控制不住眼淚,委屈到想邊哭邊給他告狀。

告蘇映雪的狀,告她二姑的狀,告她爺爺奶奶的狀。

甚至,還想告她爸的狀。

和蘇映雪打完架,她給許誠打過去電話,一股腦地給他告了蘇映雪的狀,告了許豔的狀,結果,一點也不意外,許誠一句安慰她的話都沒有,開口就教訓她不懂事,都工作三年的人了,還和表妹打架。

當然,他一視同仁,讓許知宜開了語音外放,把蘇映雪也批評一番,罵她倆打架都打到杭城了,還知不知道羞?

頓時,許知宜把所有的委屈憋回去,對許誠說,她要和明銳在國慶訂婚,非訂不可,不管許誠同不同意,反正法律規定婚姻自由,家長無權干涉。

許誠罵她胡鬧,父女倆正僵持不下,突然李子娟接過許誠的電話,當即說:

“丫頭,媽同意你國慶訂婚,放心,你爸這邊我來說,他會同意的。訂婚的事,我們都會替你安排好的,明家這邊很積極很主動,更沒問題。好了,我先掛了,家裡還有客人,不多說了。”

掛了電話,她頂著紅腫得半張臉,炫耀般地衝蘇映雪皺皺鼻子,高哼一聲,狠狠關上她的車門,揚長而去。

她捂著自己的半邊臉,找到現在這個隱蔽的位置,一直把太陽坐下山,坐到月亮升起,星星眨眼。

都說十五的月亮十六圓,這月亮還真圓啊,就是看起來冷冰冰的。

要是在衛城,遇到這種事,還能到朋友家躲一躲,再不成,跑到小姑家也成。

可現在在杭城,除了蘇映雪那個討厭鬼,她誰都不認識。

明銳叫她的聲音越發不安,許知宜在失控前迅速說了句,“學長,對不起,我現在不方便接電話,先掛了。”

早知道自己這麼沒用,一開始就別接他的電話,為什麼沒忍住,接了明銳的電話?

是想把自己練了很多遍的“明銳哥哥”叫給他聽嗎?

掛了電話,許知宜再也控制不住自己,抱頭哭起來,越哭越委屈,自己也說不清在委屈什麼。

蘇映雪打了她,她也還了回去,按理說並沒吃虧,沒什麼可委屈的。

可聽到明銳的聲音後,她就是忍不住。

好在是放假期間,她找得地方比較隱蔽,沒什麼人來。

電話被結束通話,明銳再次撥打許知宜的電話,不接,又撥,仍不接。

這種情況還是第一次。

明銳從辦公桌前起身,走到寬大的落地窗前,遠眺巴黎的風景,若有所思。

今天,家裡人告訴他,許家同意他與許知宜10月4日訂婚。

現在巴黎時間下午4點,杭城時間應該是晚上10點左右。

這個點,許知宜不在宿舍,在外面哭。

稍後,他收回目光,迅速點開手機,連著打了幾通電話。

其中一通是打給蘇映雪的。

明銳的電話打過來時,蘇映雪剛吹乾頭髮,看到額頭的一道摳痕,對著鏡子罵道:

“許知宜你個潑婦,哼,我就不信,明銳學長知道你的真面目後,還願意娶你。”

話音剛落,手機鈴聲響了,是一個陌生的上海號碼。

蘇映雪還以為是廣告推銷,走出衛生間,坐到床上,不耐煩接起來,“喂!”

“你好,蘇映雪,我是明銳。”

蘇映雪一驚,手機差點掉到床上,她慌忙拿穩手機,臉上莫名有點雀躍之色,“明銳學,學長,你怎麼會有我的手機號?”

“抱歉,事情有點急,我託人查的,蘇映雪,你今天到杭師大找過知宜?”

蘇映雪的臉色一沉,瞬間來氣。

她就知道,明銳不會無緣無故給她打電話,原來是許知宜這個賤人惡人先告狀。

哼,都說家醜不外揚,既然許知宜你不怕醜事外傳,就別怪她揭她老底。

蘇映雪壓壓火氣,道:“明銳學長,我知道,許知宜肯定給你告我的狀了,你就算再向著她,也得講理,不能只聽她的一面之詞。”

電話那端傳來明銳的聲音:“你說的有道理,我想聽聽你怎麼說。”

蘇映雪將事情的經過講了一遍,隻字未提許豔說李子娟和許知宜的那些難聽話,只說:

“我媽是她二姑,是她長輩,說她幾句,作為晚輩,她受著就是,有什麼大不了的。可她目無尊長,破口大罵我媽,罵得還特別難聽,學長,我都不好意思給你轉述她罵的話。”

“學長,我知道,許知宜肯定給你告狀,說我打了她,但我打她天經地義,沒有錯。她當著我的面,都那樣罵我媽了,作為女兒,我能坐視不管嗎?”

“就算我替我媽教訓她,也心軟得很,只打了她一個耳光,可是,你知道她是怎麼打我的嗎?她下手可真狠呀,我被她壓在身下,根本無還手之力。明銳學長,許知宜就是個潑婦,你別被她的外表騙了,我勸你……”

“蘇映雪。”

明銳打斷她的話,語氣冰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