鄭國公府。

魏徵躺在床榻之上,裴氏挺著大肚子,細心的照料著。

“爹!”

魏叔玉推開大門,直接闖了進來。

“急急忙忙成何體統。”

裴氏呵斥一句:“不知道你爹還在休息嗎?”

魏叔玉一陣尷尬。

這才放輕腳步走到魏徵身旁,開始檢查,又是翻眼皮、又是把脈……

雖然他不會醫術,但一般的小病症還是能斷定的。

啪。

裴氏一巴掌拍掉魏叔玉的手。

“你做什麼呢?”

裴氏責怪道:“你爹需要靜養,有你這麼打擾人的嗎?”

“這不是給爹看病呢嘛?”

魏叔玉尷尬的回了句。

不過檢查一番後,懸著的心也放了下來。

魏徵只是嚴重脫水,並沒有生命危險。

想來是這些日子賑災累到了。

而且前段時間一直在烈日炎炎下辦公,估計早就留下了隱患。

“唔……”

就在這時,魏徵悠悠睜開了雙眼。

“去換一條巾帕。”

裴氏將蓋在魏徵額頭的巾帕取下,遞給魏叔玉。

“哦。”

魏叔玉乖乖聽話。

“是叔玉回來了?”魏徵虛弱的開口。

“嗯。”裴氏回應一句。

“胡鬧。”

誰曾想魏徵竟然發起了火:“賑災的時候怎麼能擅離職守,為父只是生病,又不是死了,何需你回來……”

“就算為父真死了,你也當以百姓為主!”

魏叔玉將巾帕蓋在魏徵額頭。

裴氏嗔怪的拍開魏叔玉的手,然後拿起來摺疊後,才蓋在魏徵的額頭上。

“您老可歇歇吧,都病了還不消停。”

魏叔玉站在一旁反駁道:“那裡梁建方才是領導,我就一監察御史……”

“監察御史又怎麼了?”

魏徵又來了脾氣:“就算是一九品芝麻官,你也得儘自己最大的努力。”

魏叔玉還想反駁,卻被裴氏喝止……

“叔玉,少說幾句,你爹需要靜養。”

裴氏無奈的搖搖頭:“而且你爹的性格你還不瞭解嗎?”

“不把你說服,他能跟你一直鬥下去。”

魏徵亦是無語。

這話聽著是在幫我。

為什麼我有一種損我的感覺?

“那我走了,爹你好好休息。”

魏叔玉轉身離開,只是離開的時候還嘟囔了一句:“想要給百姓辦事,你也得把自己身體照顧好啊,自己身體垮了,還拿什麼辦?”

魏徵原本也不打算噴了,一聽這話那能忍?

反了天了?

還敢訓老子了?

艱難的轉過頭,哪還有魏叔玉的人影。

“人呢?”

魏徵氣呼呼的問道。

“早跑了。”

裴氏將魏徵按回床榻,又將滑落的巾帕蓋在魏徵頭上:“我說你也是,跟自己兒子有什麼好犟的,況且叔玉也沒說錯,身子不養好你能辦什麼事。”

“……”

魏徵撇過頭。

你們娘倆是一夥兒的,不跟你們辯。

辯贏了沒好處,辯輸了更吃虧。

直到中午。

魏叔玉端著粥進來。

老魏一看小魏,不由冷哼一聲。

“喲,還生氣吶。”

魏叔玉將粥放在桌上:“我以前聽過一句話,宰相肚裡能撐船。”

“您老都是宰相了,怎麼氣量還那麼小?”

宰相肚裡能撐船?

魏徵一聽,覺得挺順口……

“少廢話。”

魏徵不由問道:“這句話典故何來?”

“哦,這句話啊……”

魏叔玉將魏徵扶起來,靠在床頭:“一個叫王安石的,被小妾帶了綠帽子,還饒了對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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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

神你孃的宰相肚裡能撐船。

我可沒那麼大肚量!

魏叔玉想要餵食,被魏徵一把奪過:“我自己有手,自己來!”

行吧。

喝完粥,魏叔玉又離開了。

靜養嘛,總不好打擾。

等下娘看到又該叨叨我了……

晚上。

魏叔玉在院子內鍛鍊了一會兒,正打算回屋休息的時候,卻見到魏徵的書房的蠟燭還亮著。

他悄悄靠近,卻被看門的守衛攔了下來……

“少爺,書房不能靠近。”

官員的書房,皆為重地,更何況魏徵這種大臣。

除非魏徵允許,否則任何人都不能進入。

“我就看看……”

魏叔玉小聲嘀咕一句。

守衛略一猶豫,便同意了這個請求。

魏叔玉靠近,透過縫隙便看到魏徵伏在案前書寫……

時而皺眉沉思、時而奮筆疾書。

伴隨著幾聲咳嗽,魏徵急忙用絹帕捂住嘴。

咳完又繼續書寫……

魏叔玉的心微微觸動。

魏徵年齡不小了,雙鬢已然斑白,臉上亦有褐斑,長期面聖躬身,背部也有些微駝。

這一次的病症,令其更為憔悴……

唉,都病了還要處理國事!

魏叔玉嘆了口氣。

伸出手,不由敲了敲門。

篤篤……

“少爺……”

守衛一臉幽怨。

說好只是看看,你這不是砸我飯碗嗎?

看守書房這種美差,自己可是從萬千競爭者中搶過來的。

魏叔玉沒有理會,徑直推開門闖了進去。

“誰允許你進來的!”

魏徵抬頭看了一眼,訓斥道。

“爹,你說你都病的快走不動路了,還操勞這些幹嘛?”

魏叔玉上前奪過魏徵的筆。

“放肆。”

魏徵吹鬍子瞪眼的訓道:“天災降臨,朝廷國庫空虛,各地百廢待興,為父哪有心思修養!”

“朝廷那麼多大臣,又不缺你一個。”魏叔玉無奈的說道。

“別人是別人,我是我!”

魏徵嚴厲的訓道:“集思廣益之下,才能有更好的良策。”

算了。

不跟老頭子辯,等下又氣病了。

可不辯又怎麼行?

魏徵是個倔脾氣,死活不肯回去休息。

一時間兩父子竟僵持不下。

“你早點休息,明天起來想不行嗎?”魏叔玉打算先忽悠過去。

“為父可以休息,但百姓可以休息嗎?”

魏徵嚴肅的訓道:“他們現在還擠在不能遮風避雨的小蓬蓬裡,為父如何睡的……咳咳……”

說著,魏徵劇烈咳嗽起來。

魏叔玉趕忙上前,為其拍背順氣。

“行行行,你贏了。”

魏叔玉投降。

再跟魏徵扯下去,指不定得扯到什麼時候,萬一病情加重就不好了。

“不就是政策嘛,我替你想總行了吧?”

嗯?

魏徵露出狐疑的目光:“你可以?”

“你先去休息,明天起來我給你準備好。”

魏叔玉強勢奪過紙筆:“你也別再多說什麼,要是再不去休息,我就燒了它們。”

話落,魏叔玉將魏徵書寫的手稿放在蠟燭上。

“……”

在魏叔玉的再三勸阻下,魏徵只能乖乖聽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