君士坦丁堡城一片混亂。

城市內外的街道上,穿著各種服裝的人群,提著各種包裹和行李,駕乘著各種車輛和馬匹,亂哄哄的往城外湧動。

史無前例的混亂,從上到下完全亂了套。

就算是奧斯曼蘇丹跑路,露西亞人進城的時候,都沒有這麼亂過。

蘇丹跑路就跑路,君士坦丁堡這個大城換主人就換主人,受影響比較大的都是兩國的貴族。

奧斯曼的一部分貴族,變成了新羅馬帝國平民和俘虜,或者是直接昇天了。

也有一部分貴族和露西亞貴族一起變成了新生的羅馬貴族。

當地中下層的普通人,就算是在政權和統治者交接過程中有點混亂,但也很快就適應了這種高層變化。

日常的生活還是要過,該去碼頭當力工的繼續當力工,該去工廠擰螺絲的繼續擰螺絲。

但是現在這一次,從上到校的所有人都沒辦法適應了。

所有人都要跑路。

大明正式聲稱要對君士坦丁堡施展神罰了。

雖然還只是聲稱,並不能百分之百確定,真的會有神罰落到君士坦丁堡。

但是這種涉及到生命事情,都是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的。

任何人不跑路,留在城裡面都只有死路一條,並沒有多少人願意跟君士坦丁堡陪葬。

包括成立的新羅馬貴族和官僚們。

雖然這時候大明的軍隊還在四百多公里之外。

安納托利亞高原上還有大量的露西亞、德意志計程車兵在作戰。

但是所有人都不懷疑,大明能在十天內走完這四百公里的路程,把神罰丟進君士坦丁堡城。

事實也確實如此,大明的軍隊用了四天就來到了君士坦丁堡對面。

大明的主力第三軍團來到了君士坦丁堡的對岸。

在距離君士坦丁堡中心城區三十公里外紮營,全軍整頓和休息。

拿破崙的泰西移民軍團尾隨而來,繼續追繳大明主力軍沒有時間處理的散兵遊勇,深入山區繼續剿匪。

君士坦丁堡的城市本身是一座要塞,矗立在聯通黑海和大秦海的狹窄海峽旁邊。

這樣一座要塞城市還三面鄰水,是真正的易守難攻的險要之地。

長久以來,為了保持都城要塞的安全,也是因為工程難度相對較高。

君士坦丁堡不光與對岸的安納托利亞高原沒有大型橋樑,與同屬於泰西大陸的河灣對岸也只有一座簡陋的橋樑。

海峽兩側的交通都主要依靠渡船。

但是隨著工業化的推進,這種保守的交通方式越來越不敷使用。

到了大明與奧斯曼合作的時候,大明幫助奧斯曼人修建大量的公路、鐵路和橋樑。

其中包括兩座橫跨博斯普魯斯海峽的大型橋樑,兩座連線君士坦丁堡所在半島與旁邊陸地的現代橋樑。

可以讓鐵路和公路可以直接聯通海峽兩岸。

然後在之後的十幾年裡面,君士坦丁堡的城區不斷地擴建。

在城牆要塞之外和周圍以及河對岸,陸續的建設了大片的城市居住區和工業區。

君士坦丁堡的總人口從一百多萬增長到了將近兩百萬。

露西亞人進攻君士坦丁堡的時候,奧斯曼蘇丹提前跑路的決定太過果斷。

蘇丹安排的炸燬橋樑的人士兵不怎麼負責,結果還沒有來得及真正炸掉橋樑,露西亞的軍隊就已經趕到了。

露西亞人接管了這些橋樑,繼續作為自己的重要交通節點。

現在,大明在趕到海峽旁邊之前,就提前給了露西亞為首的羅馬三國發出了警告。

他們有了充足的時間,在大明人趕來之前炸燬了這四座大橋。

讓大明人沒辦法迅速的渡過海峽。

但這也把大量羅馬三國士兵堵在了安納托利亞高原,變成了大明主力軍和拿破崙軍團的剿滅物件。

從一千多年前,君士坦丁堡就是泰西大陸最重要的城市之一,現在仍然也還是。

羅馬這個名字,在泰西人的文化中的地位,就如“漢”之於神州人。

君士坦丁堡最初的名字就是“新羅馬”,持續傳承一千餘年的東羅馬帝國的首都。

君士坦丁堡是支離破碎的泰西傳統文化中最重要的幾塊碎片之一。

露西亞皇帝的名義上就是東羅馬的皇帝。

露西亞佔領這裡,將國家更名為新羅馬之後,剛剛過了短短兩年的時間。

很多宗教建築還沒有完成改造,就不得不再次放棄它了。

雖然君士坦丁堡城市本身足夠險要,露西亞人還成功破壞了連線安納托利亞的橋樑。

如果現在爆發的是常規戰爭,君士坦丁堡城市和旁邊的這條海峽,都能夠把對面的大明軍隊拖住很長時間。

但是在神罰武器面前,一切的常規防禦措施都沒有意義了。

大明的威脅一經發出和公開,這座本來應該異常堅固的堡壘,就開始從內部迅速崩潰。

貴族、官員、士兵、商人、平民都在發瘋的往外跑路。

到了大明大公四年三月五日,大明軍隊來到君士坦丁堡對面的時候。

君士坦丁堡城內的將近兩百萬人口已經跑出去了超過一半。

貴族、官員、商人們乘車甚至坐飛機走,但是大部分平民就只能走路了。

大明給出的提醒是躲開二十公里,正常人一天就能走出去。

關鍵問題是走出去之後的生活問題。

怎麼獲得食物和水。

實際上,君士坦丁堡的兩百萬居民,大部分普通人都會直接變成難民。

君士坦丁堡的人在往外逃,但是也有一部分人在從泰西大陸別的地方,用各種手段趕往君士坦丁堡。

有羅馬三國的情報和偵察人員,也有各類媒體的記者和攝像人員。

還有一些比較有能力的民間人士。

他們的目的很簡單,想要確認大明的神罰武器使用,或者是親眼欣賞和記錄下神罰武器的神蹟。

這些人大部分都心懷著期待與痛心以及糾結混合起來的異常複雜的心情。

期待是想要看到神罰武器,痛心當然是因為君士坦丁堡這座堪比聖城的城市可能要徹底消失。

糾結的原因他們不確定,如果君士坦丁堡的人都跑完了,當地只剩下一座空城的話,大明還會不會使用神罰。

露西亞、德意志、義大利這三個羅馬的君主和高層,在冷靜了幾天之後也開始思考這個問題了。

君士坦丁堡變成了空城,可以兵不血刃的佔領了的話,再使用神罰武器也沒有沒意義了。

他們甚至開始彷徨和迷茫,難道這次還是看不到神罰武器了?

大明就這樣拿著神罰大棒,並不需要真的直接用來對敵,單純的恐嚇就能奪取一座座城市嗎?

隨著城內的人口越來越少,城內的軍事和政治機構迅速消解。

有一部分中上層的軍官,可能是懷著某種投機心態,沒有隨大流的一起逃往。

而是在自己的長官和主要貴族離開之後,嘗試代表君士坦丁堡與大明泰西作戰指揮部聯絡。

希望能夠直接向大明投降。

在他們看來,帶著君士坦丁堡這種特殊城市投降,將城市完整的轉交給大明方面,應該也算是有一定功勞的吧?

雖然主要力量是大明的神罰武器的壓制效果。

但自己作為內部人員的配合,也同樣應該是有一定的作用的吧?

自己最起碼能夠告訴大明人,那些設施是最為重要的,那些建築是有歷史意義的。

奧斯曼和羅馬留下來的各種典籍古物,大明的文化人應該會感興趣的。

他們的訊息得到了一定的重視,經過大明泰西作戰指揮部的聯絡人員的手後,被送到了總指揮楊遇春的面前。

君士坦丁堡的處置是楊遇春親自安排的。

楊遇春看了一眼電報,直接吩咐情報人員:

“告訴他們,投降也要後撤二十公里,等大明主力過河之後再來投。”

楊遇春的意思其實很明顯,君士坦丁堡就算是隻剩下一座空城,他也要拿神罰武器去炸一遍。

皇帝都跟自己直說了,要平墳、拆廟、焚書——

那君士坦丁堡這個羅馬故都,這個多少泰西精神羅馬人魂牽夢繞的地方,就要被徹底夷為平地才行。

與此同時,單純的從軍事戰略上考慮,君士坦丁堡也不好打,直接炸一遍是最好的。

在楊遇春看來,君士坦丁堡真的變成空城的說法,本來就是不現實的。

絕大部分普通人,會因為神罰的威脅,而主動離開君士坦丁堡,但是有些人卻可能會等著與城同死。

君士坦丁堡還是露西亞的精神羅馬人以及大露西亞分子的集中聚集地。

等其他平民都離開之後,這部分人肯定會在大明人進城的時候,發動完全不要命的自殺式的破壞。

所以楊遇春認為現在有必要再做一次戰略打擊。

把泰西人重新開始鼓舞計程車氣再次打崩,並且順手抹掉一部分極端分子。

所以炸君士坦丁堡的事情是一定的。

大明禮部和軍方也安排了攝影人員,帶著最先進的拍攝裝置,提前選好了拍攝角度,準備記錄下城市的毀滅。

又是五天之後,大公四年三月十五日,大明給出的十天倒計時終於結束。

君士坦丁堡的絕大部分人都已經離開了城市。

但是城內確實還有人。

楊遇春沒有安排人員去偵察城內的情況。

而是中午親自寫了命令和申請,命令禁軍準備好發射核導彈,同時向大明皇帝朱靖垣申請使用戰略武器。

大明應天府新城文華殿辦公室的朱靖垣,看到楊遇春寫的申請和說明之後,輕輕的嘆了口氣。

如果站在個人情感的角度上,朱靖垣是希望保留君士坦丁堡的。

但是站在大明皇帝的角度上就不能留。

所以朱靖垣帶著幾分無奈,將允許使用的最終指令,透過專用通訊頻率發給了前線的禁軍。

大公四年三月十五日下午兩點,君士坦丁堡三十公里外的大明軍營中,一枚不算大的導彈帶著白煙緩緩升起。

距離只有三十公里,不需要使用大中型彈道導彈,常規導彈就能夠把炸彈送到目標位置了。

而且常規導彈的精確度更高,誤差能夠控制在一百米以內。

這枚簡單的導彈,很快就來到了君士坦丁堡上空,直接來到了城市上方兩公里的高度。

在與目標點相差不到五十米的地方,導彈的戰鬥部成功引爆。

亮度足夠遮蔽太陽的巨大光團緩緩綻開,猛烈的衝擊波瞬間撕裂了周圍的一切。

新的太陽下方的這塊古老的大地上,很多屹立了數百年甚至上千年的寺廟和供電,在在一瞬間直接灰飛煙滅。

最為古老的城市核心區半徑不到三公里,完全處於兩百萬噸核彈的徹底摧毀範圍內。

周圍更遠的十幾公里的範圍內,主要是最近幾十年建設的新居住和工業區,也在轉眼間變成了一片火海。

這是一次衝擊力最為巨大,場面最為震撼的核爆炸。

也是一場有著海量觀眾的核爆炸。

君士坦丁堡城東,海峽對面的幾十公里範圍內,有一百多萬大明士兵。

君士坦丁堡城西和城北,有一百多萬滯留的難民。

總共有兩百多萬的人類,親眼看著天空中出現了第二個太陽,親眼看著宛如擎天玉柱的蘑菇雲緩緩升起。

他們也共同體驗了到了在幾十公里外仍然頗為強勁殘餘衝擊波。

很多人看到了城市邊沿地區的恐怖火焰。

更有不知道多少攝像機和錄影機,從不同的角度和不同的時間點上,記錄下了這次史無前例的大爆炸。

不知道有多少人,神情呆滯的看了許久,然後控制不住的吼叫或者喃喃自語:

“這就是神罰——”

“我的神啊,那到底是什麼啊!”

“這就是真正的神罰嗎!”

“除了神,沒有人能夠使出這種力量——”

“那大明人算什麼?”

“難道神就是大明人嗎?”

從貴族到學者,從官僚到商人,從士兵到平民,此刻的心情都是異常的震撼,也都是異常的迷茫。

勝利和失敗,神明和人間,戰鬥和生存,力量與正義……

各種沉重而又矛盾,遙遠而又直接的問題,縈繞在他們的心頭,讓人想要思考而又無法思考。

在君士坦丁堡的另一邊,大明的軍營裡面,楊遇春親自來到了前線,而且還找了個很不錯的位置。

帶著提前準備好的墨鏡,用提前準備好的大型望遠鏡,仔細的觀察了整個爆炸的過程。

然後發自內心的給出了最為直接的讚歎,也開始理所當然的思考和分析:

“陛下的稱呼真的貼切,這絕對是真正的戰略武器,演義裡面的神仙,也沒有這種威懾力。

“這種規格的武器的威懾效果足夠好,直接給泰西人展示過了之後,很可能以後都沒有機會使用了。

“後人應該是沒有機會用了,現在這些都在我的手上放了出去,老子這輩子真的是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