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人駭地瞪大雙眼,像根木頭似的單腿立在原地。

差一點,就差一點那箭矢便要插在他身上。

“砰!”

身體落地,塵土飛揚。

“勇子哥!”

男人跌倒的瞬間旁邊的人飛衝過去將他扶起,其餘的人拔刀相向,杜家村這邊以走鏢的人為首毫不示弱地拔出了自己的刀。

而此刻,周雲姝站在車轅上,手上的第二根箭矢已經拉滿弓弦,直指跌倒男子的眉心。

“讓開,或者死。”

春雀右手拉著韁繩,左手拿著砍刀熟練的挽了一個刀花,直直的盯著男子。

“看來你們出來之前沒打聽清楚,我們敢這麼出來逃荒,你真以為我們一點依仗都沒有嗎?”衛忠眯著眼道:“哥們手上都是見過血的。”

他盯著對面的男人,“大不了咱們試試,看看誰會死在誰的刀下。”

勇子被人扶起來時嚇得嚥了一下口水看了眼衛忠,最終看向手執弓箭的周雲姝。

那被死神鎖定的感覺讓他寒毛直豎,頭皮發麻。

但是好不容易有一個宰肥羊的機會,他不想放過。

“你們能打,你們隊伍裡的老弱婦孺也能打嗎!大不了我們一個賺兩個……”勇子的聲音越來越大,像是找到了杜老莊等人的弱點。

“死傷在所難免。”周雲姝打斷他的話,箭頭再次指向他的眉心,“但沒關係,我們會讓你們村子裡的人為我們死去的人陪葬。”

周雲姝說完這句話,不管是對面那群人還是自己隊伍裡的人瞬間噤聲。

周雲姝看著男人笑道:“想來你們之前也沒少在這條路上發財,這麼想想,屠掉土匪村,我們也算是為民除害了。”

勇子等人被周雲姝用這麼溫柔的語調說出這麼殘忍的話嚇得毛骨悚然。

他害怕地嚥了一下口水,忍不住後退了一步,壓根就沒有懷疑周雲姝說出的話是假的。

畢竟從一開始周雲姝表現出來的態度就十分的強勢。

“撤,撤!”

算了,不和瘋子一般計較,還是找落單的肥羊下手好。

杜老莊看著撤走的人鬆了一口氣,衛忠側身悄咪咪地看了一眼周雲姝,在對上週雲姝的目光時猛地轉過了頭。

老天爺啊,之前怎麼不知道王妃這麼兇殘!

周雲姝剛剛的一頓操作不僅震懾了攔路的人,也讓隊伍裡對她有些羨慕嫉妒想要佔便宜的人歇了心思。

誰能想到外表看起來斯斯文文的周雲姝竟然會有這麼高超的箭術,平時說話溫文爾雅卻行事如此兇殘。

還沒開始打呢,她竟然已經開口威脅對方要屠村。

有覺得周雲姝做事過於殘忍的,當然也有躍躍欲試的。

比如杜家村的街溜子杜麻子幾人上前對杜老莊和衛忠幾人道:“我覺得周小哥說的有道理啊,那幾個人看起來也不怎麼厲害,咱們不如一不做二不休搶……”

“閉嘴!”杜老莊沒等杜麻子說完便呵斥道。

周雲姝剛剛那麼說是為了解除當時的困境,但眼前這幾個人這麼說,完全是動了想要黑吃黑的心思。

“二叔祖,好不容易遇到發財的機會,錯過就太可惜了。”杜麻子著急,他們家可不比杜老莊家有錢,他是真的想劫道濟貧,濟自己的貧。

杜麻子的話沒有避著其他人說,周雲姝當然也聽到了。

不過她沒有說話,而是看向將自己射出去的箭矢送回來的衛忠。

“謝謝。”

“您客氣了。”

衛忠語氣不自覺的帶上了恭敬,說完離開,一點都沒注意到自己說完這句話後眉頭蹙起的周雲姝。

周雲姝拿著箭矢在手中轉了兩圈兒,這衛忠對她的態度有點奇怪啊,但周雲姝確定自己從來都沒有見過他。

想不通的事情暫時放下,反正他們還要同行很長一段時間,如果他真的有狐狸尾巴,周雲姝不信他會不漏出來。

杜麻子幾人的小心思被杜老莊拒絕,憤憤不平的離開後,杜老莊回頭看了一眼重新將箭矢背在身上的周雲姝後繼續趕路。

周雲姝回到車廂,希希鑽到周雲姝的懷裡。

李佳蘭憂心地問道:“這樣的事情不會越來越多吧?”

“會越來越多的。”周雲姝沒有掩飾太平,“瀘州的旱災嚴重,要想安然無恙的穿過瀘州,必須要心狠。”

之前那個叫勇子的男人一直在試探杜老莊的底線。杜老莊等人表現的越是有原則,他們就越是可以無所顧忌。

而遇到這樣的人,只要你比他更狠、更沒有原則,他就會害怕地縮回去。

說白了就是欺軟怕硬。

周雲姝今天出頭也是想告訴杜老莊和杜家村的人,在這樣一個滿是天災人禍的年代裡,一味地妥協讓步並不會換來海闊天空的和平結局,能得到的只會是得寸進尺,甚至任人宰割。

周雲姝心裡還打著能蹭著杜家村的隊伍一起走出瀘州的算盤,所以不可能就這麼讓杜家村成為別人嘴裡的肥羊。

而杜家村要想不成為別人嘴裡的肥羊,平平安安的離開瀘州,那就必須變得心硬,拳頭硬。

……

晚上隊伍找到一個背風處安頓下來。

杜老莊和隊伍裡有聲望的人準備討論接下來該走哪一條路時,讓杜老二將周雲姝也喊了過去。

上一次周雲姝之所以能加入商議,是因為她得到了北境難民南下的訊息,而這一次完全是因為她今天下午的做法震懾到了眾人,讓杜家村這支逃荒隊伍不得不正視周雲姝的存在。

“雲書,你有什麼意見嗎?”

因為傍晚那場衝突算是周雲姝解決的,所以杜老莊主動尋求周雲姝的意見。

“我想問問大家知道我們現在在幹什麼嗎?”

杜有田不明白周雲姝的意思,他理所當然道:“我們在逃荒啊!”

“那大家覺得我們接下來要路過的瀘州是個什麼樣的地方?”

“就是一州。”

“乾旱,瀘州乾旱最嚴重!”杜老三看著周雲姝大聲道。

經歷過傍晚那一遭,本來就崇拜周雲姝的杜老三更加崇拜了。

“還有災民。”衛忠補充。

“是啊,乾旱,災民。”周雲姝將一塊木頭扔進面前的火堆裡,繼續道:“而且這乾旱已經持續幾個月了,我聽說瀘州今年可是顆粒無收。”

“沒水,沒糧,天熱得要死,咱們村子裡的人都絕望的逃荒,那大家覺得瀘州的百姓和災民還剩下多少理智。”

“或者說,你們猜有多少人活不下去了落草為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