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如畫進了臥室換好衣服,很是厭惡地看一眼亂糟糟的床,一陣噁心湧上心頭。

她匆匆走出臥室,沒再和沙發上躺著的酒糟鼻子打招呼,一臉淡漠地開啟了房門走了出去。

仔細看就會發現,原來沙發上躺著的酒糟鼻子,就是當初把少女白如畫玩弄於股掌的五金店老闆劉飛。

二十多年過去,劉飛肥胖的足足有兩百斤,身體嚴重變形。如果不是那祖宗給留下的酒糟鼻子印記,那是萬萬不好認出來的。

五金店早就不幹了,在村裡弄個製造環衛袋子的廠子,裡面用的大部分都是村裡人和殘疾人。又買了兩百畝地,正兒八經的做起了地主,平時火車皮倒賣糧食,這些年混得風生水起……

總而言之一句話,是個能人。

他經常為災區山區捐款捐物,在縣城是個出了名的大善人,就是在海城市提起來,那也是家喻戶曉的名人,響噹噹的農民企業家。

這麼個大人物,為人和善,說話帶笑,很是平和親近。

白如畫白色的高跟鞋踩著客廳地磚的聲音,敲打著他敏感的神經。

一雙閉著的大眼睛經過歲月的摧殘,雖然已經耷拉下來變成了三角,但是,在白如畫關門的剎那,眼睛猛地睜開來,陰狠毒辣的眼神爆現,他的嘴裡吐出一句:“臭婊子,給你三分顏色就想要開染坊,不知道天高地厚!”

拿起手機,撥通了一個電話:“大傻,找個妞過來按摩下……”

……

白如畫到車庫開出自己的車,臉上看不出任何表情,塗了豔紅的嘴唇緊閉,一雙眸子裡滿是陰鬱,窗外車水馬龍,她的心情卻久久不能平靜。

多少年了,二十多年了吧,原以為自己已經墮落的麻木不仁,可是每次看到劉飛這個王八蛋,她總是一種深深的憤怒和無言的悲哀。

就被這個畜生花言巧語的糟蹋了,糟蹋了也就罷了,竟然一次次懷孕流產,最後導致自己不能生育。

從開始的溫存呵護,到後來的冷漠無情,再到後來的生意利益把她作為玩物交換,她終於忍無可忍,在她二十二歲那一年,離開了這個道貌岸然的畜生。

如果有可能,誰不想清清白白做人?

白如畫到市區找了個廠子上班,朋友介紹認識了公務員何文斌。

何文斌比白如畫大幾歲,大學畢業後招聘到市政府工作,說話慢聲細語,戴個眼鏡,很是儒雅隨和。

郎才女貌,兩個青年男女很快墜入愛河。

第一次何文斌帶著白如畫回家,他的母親見了白如畫後,堅決反對。

愛情,越是阻攔,越是勇敢。

白如畫不明白她第一次去他家,穿衣保守,說話斯文,卻為何入不得老太太的法眼。

何文斌也是不得其解,私下再三追問,他的母親就對他說了靈魂三問:

一:一個二十多歲沒有文化的女孩,和她說話察言觀色,眼神複雜,原來做的什麼工作?

二:她身上散發的名貴香水,脖子上手上的貴重首飾哪裡來的?

三:你是愛她的品格還是容顏?

白如畫告訴何文斌,首飾是自己母親當年的嫁妝給自己的。

原來有個親戚在縣城開個門店,自己在裡面打工。

漂亮不是自己的錯,不能作為原罪,品格自己確認高潔。

白如畫當初的確有一顆過日子的心,她的心裡對何文斌很是有好感,如果有可能,她真的願意就這樣和這個優秀的男人相守一生。

何母看攔不住兒子,只能嘆息著給二人辦了婚事。

婚後幾年,兩人很是恩愛,看到白如畫也是規規矩矩的過日子,何母才放下心來。

三年不孕,何母著急了。

這何文斌可是家裡的獨苗,開始忙碌著為二人巡診問藥,二人每天享受著愛情的甜蜜,喝著最苦的中藥,轉眼又是兩年過去,白如畫被確診不孕。

婆媳戰爭第一次爆發。

婆婆想從自己親戚家裡抱養個孩子,媳婦想從自家姐姐家抱養個孩子。

最後婆婆沒有鬥過白如畫,白如畫從姐姐家抱了個女孩撫養,算是如願以償,但是也埋下了隱形炸彈。

何文斌是家裡獨苗,三代單傳,何母怎麼可能讓自己家絕後?

第一次看到白如畫她就覺得疑竇從生,一個二十歲的農村女孩子,眼神裡沒有清純,甚至是飽經滄桑,而且說話眼睛斜瞟帶著風情……在她檢查出不孕後,她專門去詢問了醫生,醫生說過多刮宮流產所致……

老人家當初聽了差點暈過去,看看自己的傻兒子一片痴情,她也不願意讓兒子受到傷害,只要她從此從良,安心過日子,她的過往翻篇,老人家沒有告訴兒子實情。

自家三代單傳,血脈本就凋零,老人家本想抱養個本家弟兄的孩子,也算和自己家有點血脈,怎麼著也算是自家後人,就算有一天駕鶴西去,到時候地下看到列祖列宗也有個交代,可……

婆媳本就是天敵,更何況心生嫌隙,兩個人暗地裡隱藏的矛盾開始升級。

……

白如畫開著車,對前夫何文斌,她打心眼裡喜歡,幾十年過去,這個男人每每浮上心頭,都讓她心裡覺得溫暖。

當初和何文斌的戀愛,付出了她全部的感情和愛戀。天下的幸福是相似的,都是蜜水泡糖。

淚水在姣好的臉龐上無聲滑落。

那一年她和自己喜歡的男人離婚了,何文斌哭得幾乎暈了過去,抱著她腿跪著哭著問為什麼?她也是哭得悲慘淒涼!

但是,自己有個不堪的過往,往事已不能回首。

她不知道如果告訴老公自己過往的骯髒,老公會不會原諒,但是,就算老公會原諒,她也不願意告訴自己心愛的男人,她寧願就這樣帶著悲傷離開,在以後的歲月裡留下彼此的美好。

當初她也給老人家下了跪,講述了自己的當初的被騙,祈求老人家原諒。

何母和她幾年的相處,她的品質和處事,何母何嘗不知道她不是自己自甘淪落。

但是,何母已經鐵定了主意,老人家心裡嘆息,嘴上卻是淡淡地說道:“我且問你,十八歲你還小,十九歲你還小,二十歲二十一歲你還小嗎?”

這一句話,無異於甩了白如畫一個響亮的耳光,她眼中含淚站了起來,別人不懂你,別人不是你,別人幹嘛原諒你?你又何必再解釋?

當初若是能走,自己又豈是不想走的?

何母對她說,離婚吧,何家三代單傳不能斷後,她的過往老人家不會告訴自己的兒子,財產她但凡家裡她想拿的,皆可以拿走。

她的心如碎片,在風裡蝴蝶般飄飛,如果能拿,她只想拿走那個自己喜歡的男人何文斌……

那一個傍晚,她拿個行李箱,只帶走了養女小魚兒。

夕陽,把她抱著養女孤獨的身影拉得很長……

給女兒改成了自己的姓氏,自己一生不如意,她給自己的養女改名白如意,她要為她撐起一片天,她要用自己的命去呵護這個女孩子一生的周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