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雨下的……老江,來單位接我一下!”

“好嘞!”

陳菲蓉騎著電瓶車上下班,下雨了沒帶雨衣,站在單位門口給江利雲打了電話。

還打算加個班,把事情處理完的江利雲,直接拿起車鑰匙就走。

處理個毛。

什麼工作能有接老婆重要?

途觀發動,後軲轆帶著漂移就衝出了單位大門,直奔隔壁不遠處的陳菲蓉單位而去。

“老江開這麼猛,這是中彩票了急著去兌獎?”

幾個剛下班出來的同事看到這雨中漂移的一幕,全都一臉的迷惑。

老江哪兒會漂移啊。

油門踩太大,路又太滑導致的。

把他自己都嚇了一跳。

五分鐘左右趕到了陳菲蓉的單位,老婆一上車,老江就嘿嘿笑道:“老婆啊,按我說你也考個駕駛證算了,省的騎電瓶車風吹日曬了。”

“太麻煩,而且我考了開哪個車?那輛賓士?”陳菲蓉搖頭道。

“再讓兒子買一輛唄。”江利雲笑著說道。

“去你的吧。”陳菲蓉一口回絕。

“那我以後就每天早上送你晚上接你。”江利雲說道。

“得了吧,你在單位整天的事情那麼多,萬一哪天有事,等你接我就在這兒發毛了。”陳菲蓉說。

“我有事那就打車回去唄,就這麼說定了,別心疼那點打車的錢,風吹日曬對面板不好,兒子給你買的化妝品多貴?浪費了不比打車費錢嘛!”江利雲直接拍板說道。

陳菲蓉張了張嘴,沒有再反駁,算是應下了這個說法。

她拿出了手機,不知搜起了什麼。

“看什麼呢?”江利雲側目看了一眼,問道。

“咱們這兒這麼大雨,我看看杭城的天氣怎麼樣。”陳菲蓉目不轉睛的看著手機說道。

“老操心他幹什麼,他不是孩子了,就算是,那也不是傻子,能把生意做這麼大,不知道天冷添衣?”江利雲說道。

陳菲蓉白了他一眼:“天冷添衣?你也不是傻子,之前怎麼不知道給孩子天冷添衣?萬一傻小子繼承了你這方面的傻子基因怎麼辦?”

父愛如山體滑坡。

某次狂風暴雨,老江穿上了羽絨服,抱著剛上幼兒園的江澈出門買菜,菜市場大媽一看都驚了,這麼冷的天,江澈就穿著一件秋衣,還沒穿襪子,跟戴著圍巾戴著帽子,衣著厚實的老江形成了鮮明的對比。

回去之後,陳菲蓉痛批了江利雲一頓,又問感冒發燒的江澈是不是傻,不知道喊冷嗎?江澈冒著鼻涕泡傻笑著說,一點也沒感覺到冷,把陳菲蓉氣了個夠嗆。

江利雲沉默了。

搜出杭城的天氣已經變得算得上暖和了,陳菲蓉這才放下了手機。

車子到了小區門口。

陳菲蓉才剛一抬頭,就看到了一個失魂落魄走在冰雨裡的身影。

她凝眉,搖頭嘆了口氣:“現在的孩子們,一點點也不知道愛惜自己的身體!現在受了罪,如果落下點病根什麼的,等年紀大點更難受,圖什麼?”

“誰知道。”

江利雲搖頭,拐彎把車駛入了小區裡,停在了那輛賓士S旁邊。

“我去家裡拿把傘,老婆你等一會兒!”

江利雲說道了一聲,下車冒雨衝進了單元樓。

“車上也不知道備把傘。”

陳菲蓉輕哼道,可臉上卻是洋溢起了笑容。

而笑著笑著,她看到了剛剛在門口看到的落湯雞身影,竟然走進了小區裡來……

小區是工作單位分發的房子,基本上全都認識……

難道是誰家的孩子,出什麼事情了?

陳菲蓉疑惑的挑起了眉頭,抻著腦袋眯著眼睛,仔細看了半天,越看越眼熟,越看越眼熟。

在對方走著,靠近到了一定距離之後,她猛地認了出來。

這不是蘇蓉音嗎?

她拉開車門下車,剛拿了傘出來的老江見到這一幕,連忙跑了上去:“怎麼提前下來了?”

“傘給我!”

陳菲蓉一把拽過了傘,小跑著就朝蘇蓉音跑了上去。

蘇蓉音覺得好冷。

但身體上的冷,比不過心裡那刺骨的涼意分毫。

她漫無目的的走著,不知道該去往何處。

而走啊走啊,她自己也不知道為什麼,走到了江澈家的小區裡……

拍在身上,隱隱刺痛的冰碴突然停止,好像被什麼東西遮擋住。

蘇蓉音這才看到,是有一個人在身前給自己撐起了傘。

“陳阿姨……”

看到那張熟悉的臉,她流淚流到麻木了的眼眶裡,兩行熱淚倏然湧出,哽咽道幾近失聲的喊道。

“蓉音!真是你!孩子,你這是怎麼回事?怎麼淋著雨跑這兒來了?”陳菲蓉問道。

“我……”

蘇蓉音心裡的委屈如同黃河決堤崩瀉。

按照她的性子。

她應該像陳菲蓉痛斥江澈的行為。

但,看著江澈的母親的臉。

心頭的委屈,她卻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還是那樣。

她不知道自己應該是以什麼身份去訴說自己的委屈。

江澈跟其他女孩子舉止親暱,牽了其他女孩子的手。

可是那跟她有什麼關係呢?

江澈之前跟她表過白。

可是她拒絕了。

江澈為了她去了浙大。

但給了她臺階,她也沒有去下,甚至半年都沒有去找過江澈一下……

“我,我家裡沒有人,我爸媽都去國外了,我回不去家……”

一開口差點崩潰的哭出聲,她強忍著哽咽,斷斷續續的說道。

“家裡沒人也不能淋雨走啊!你給讓你媽給阿姨打個電話,阿姨去家裡接你啊!”陳菲蓉道。

“我手機,手機沒電了……”蘇蓉音哭的身體都控制不住的抽泣。

“走走走,先回家再說。”

陳菲蓉招呼著蘇蓉音回了家,先放好了水讓她去洗個熱水澡,又衝了個感冒沖劑,本來進家門的時候,陳菲蓉是想給蘇蓉音的父母打個電話來著,但蘇蓉音說不想讓他們在國外擔心,陳菲蓉見狀也就作罷了。

很快,穿著一身陳菲蓉睡衣的蘇蓉音從浴室裡走了出來。

“快來,把這碗感冒藥喝了!喝完我給你拿吹風機,頭髮一定要吹乾,不然的話感冒頭疼,明天要難受死了。”陳菲蓉招呼蘇蓉音說道。

“謝謝陳阿姨……”

蘇蓉音雙眼紅腫到無比顯眼,看著她的眼睛,陳菲蓉還以為她是回不去家嚇得,拍了拍她的肩膀說道:

“謝什麼,我跟你媽這麼多年的朋友,你跟小澈也是一起從小玩到大,形影不離,以後再有這種事情別哭,來阿姨這裡就行了!”

“客房的床前幾天被你江叔叔換燈泡的時候給踩了個窟窿,還沒換,你就在小澈的房間裡睡吧,床單被罩枕頭套我都換了新的!吹乾頭髮就趕緊回去睡吧,我看你是蘋果,那臭小子的充電器就插在床頭,千萬蓋好被子,別再著涼的話,也應該沒多大問題,如果再有什麼不舒服的,喊阿姨就行了,千萬別見外。”

“好,謝謝阿姨!”

喝完藥之後,蘇蓉音來到了江澈的房間裡。

不大不小的屋子裡,所有東西全都一應俱全,顯得稍微的有些擁擠,但所有東西都整理擺放的無比整齊,牆上貼了好多海報,有糾結倫,有灌籃高手,有豎著大拇指的黃毛狐狸醬。

最顯眼的莫過於那張女帝撩頭髮的海報,因為海報上,女帝領口處被貼了一張大紅色的福字,還是用漿糊粘的,根本撕不下來,好像粘了個補丁,或者說打了個馬賽克,顯而易見是出自於陳菲蓉的手筆……

開學之後。

房間肯定被陳菲蓉收拾過不知道多少次了。

可是到處都是江澈生活過的痕跡。

一個鞋架子上,擺放著江澈的籃球鞋。

書桌上擺滿了書本,還有一盆長得無比茂盛,好像一朵盛開的花朵似的多肉。

這盆多肉,蘇蓉音有印象。

是江澈買來想要送給她的,她想養花,但養什麼什麼死,於是江澈消失了半晌的時間,給她帶來了這一盆很像一朵盛開蓮花的多肉。

自己當時是怎麼說的?

自己好像很嫌棄的問江澈是不是有病,花跟多肉能一樣嗎?再像花也是多肉不是花!

江澈只是抱著這盆多肉,撓頭傻笑。

蘇蓉音的眼淚,再度決堤。

她輕輕的去摸了摸那顆多肉的葉瓣。

那麼飽滿。

比起當時,已經大了好多好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