遲夏讓了讓位置,向黑子指明瞭褚賜的屍骨。

“他應該是年齡最大的受害者。”

遲夏小聲跟他說話:“黑子,如果屍體確定是錘子,肯定要通知根叔和根嬸,你到時候要陪著他們點兒,知道麼?”

黑子用力擦著眼淚,直到沒有淚水出來了,他呼了幾口氣,蹲下身去,看了那具屍骨良久才站起來。

“我知道。”他對遲夏說:“我會安排好的,你放心。”

“瞿白……”遲夏又問他:“他最近聯絡過你嗎?”

黑子搖頭:“自從我跟葛靜怡找過你後,他就沒再找過我了。”

“好。”

遲夏說:“黑子,到了這個時候,我們誰都不能亂。”

“嗯。”

黑子低頭應著:“我沒事,你們不要擔心,時間不早了,趕緊安排吧,我去找兄弟們過來。”

他說完轉身就走,只留下個背影給大家。

直到他出了孤兒院廢舊的大門,曹斌才磨著牙剁了一腳地:“媽的,畜生,王八蛋,混賬,他媽的!”

“抓著人再罵。”

駱尋收回目光:“先幹正事。”

駱尋又喊了一聲,派出所的同事也都趕緊行動了起來,一時間這個空曠而又破敗的地方只有鎖鏈不斷拉上的聲音。

黑子聯絡了人,等待他們過來的時候,他一個人躲在車裡,看著那顆狗牙又哭了起來。

他歉疚,難過,更迷茫,難以想象要讓根叔他們再經歷一次痛苦。

就在他茫然的時候,駱尋敲響了車窗。

黑子手忙腳亂地擦乾眼淚搖下車窗:“尋哥,他們馬上就來了,再稍微等等吧。”

“不急。”駱尋拉開車門跳上來:“這附近有空曠點的地方嗎?”

“有,不遠處就有。”

“開車。”駱尋繫好安全帶:“別問,去就是了。”

黑子擦了把鼻涕,噢了一聲,把車開到了一處空曠的草地停下。

“下車。”駱尋說。

黑子莫名其妙地下來,紅著眼睛看向駱尋:“尋哥,幹嘛來這兒啊?”

“哭吧。”駱尋往旁邊一坐:“哭完了咱們就回去。”

黑子愣了愣,這會兒太陽也不熱,甚至還著幾絲冷風。

他明白過來駱尋的用意,叉著腰喘了幾下,欲哭無淚地看向駱尋:“哥……我哭不出來啊……”

“那你還難過嗎?”駱尋問。

黑子實話實說:“我難過的哭不出來。”

駱尋有點為難,擰了擰眉,他想了想,站起來踢了黑子兩腳:“現在呢?”

黑子眼睛有點溼潤了:“你再踢一腳吧。”

駱尋蓄力,一腳將人踢得趴到了地上。

黑子趴在地上,一些泥土濺進他嘴巴里,他呸了幾下感覺怎麼也呸不乾淨,索性不管了,一骨碌翻平,抬眼看著青天白日,

一想到那麼多人再也看不到這樣的太陽了,他悲從中來,哭聲終於起來了。

駱尋坐在一旁看著他哭,過了好一會兒才看了看時間,拿腳尖踢了踢黑子的腿:“哭完了沒有?”

黑子收了聲,也坐了起來:“哥,你哭過嗎?”

“廢話。”

“在哪兒哭的?”

“我爸懷裡。”

駱尋站起來拍拍屁股:“哭好了就回去。”

黑子站起來撲進他懷裡:“你在你爹懷裡哭,我就得抱著大地哭,不行,我也想在懷裡哭。”

“鬼迷日眼的。”

駱尋嫌棄地將人拎開:“下次吧,你再哭下去你哥我也要哭了。”

黑子一瘸一拐地跟著他往前走,還忍不住打了個哭嗝:“我們是男人,我們不能哭吧?”

“那去,把你剛才哭出來眼淚都給我舔乾淨。”駱尋嫌棄道。

“都蒸發了。”黑子往他跟前蹭:“男人也很脆弱的,哭一哭也不過分的。”

“好賴話都讓你說完了。”駱尋拍了他一巴掌:“上車,趕緊幹正事。”

“那顆狗牙,是一隻藏獒的,我打下來的。”黑子說。

“那你真的挺厲害的。”駱尋問:“那上面的字呢,是什麼意思?”

“哥字。”黑子抽了抽鼻子:“那小子想刻哥的,還沒刻夠,就……”

駱尋忽的又問:“黑子,錘子死的時候我就在病房門口,他的後事是你安排的,為什麼他的屍骨會出現在這裡?”

黑子頓了好長時間:“我不知道,尋哥,我不知道。”

“你親手埋的人!”

“那時候人沒了,他的屍體被偷了。”

黑子顫著聲說:“所以我才開始調查的,所以我才……我才跟瞿爺認識的,瞿爺救過我的命,除了遲夏,他的事……我跟你,跟你也不能說,哥,你原諒我。”

“行。”駱尋倒沒有為難他:“我原諒你,也理解你。”

“哥……”

“別叫了,我捋捋思路,好好開車。”駱尋說。

他們這邊安排人送屍骨回東州的時候,東州,老K也剛從外頭回來。

依舊是一身白色的練功服,卻是由池瀟推著輪椅過來的。

“停下吧,我走走。”老K抬了抬手,池瀟立馬停了下來。

人剛站起來池瀟就遞過來柺杖:“您今天還打拳嗎?”

老K目光掃了一圈,立馬有人過來說:“老闆,三爺回來了。”

老K臉色柔和了幾分:“他人呢?”

對方回答說:“去了小樓。”

老K柱起柺杖:“我去找他。”

池瀟跟上去攙住他:“我陪您去吧。”

“你就別去了。”老K瞥了她一眼:“好好想想餘吉的事情你該怎麼處理吧。”

池瀟被晾在原地,目光陰沉。

等老K進了白色小樓的時候,她才掏出電話:“林楓,我讓你這些天盯著瞿白和遲夏,你發現什麼了?”

“瞿白很小心,我根本沒有近身的機會,而且他的住所一直在變,至於遲夏,她去了餘吉。”

“怎麼又去餘吉了?”池瀟冷著臉:“屠國安那邊有情況?”

“老情況,但我感覺他們想把人轉移到東州來。”

“不行!”

池瀟厲聲道:“我要屠國安的命就留在餘吉,還有,警方調查祥濱集團的時候,我不希望扯到我,老頭子這兩天心情不好,我不想這個時候再惹一身腥。”

林楓有點為難:“負責這個事的都是省廳派來的人,咱們現在不能急。”

“不能急不能急,你除了這三個字還會說什麼?”

池瀟氣的來回踱步:“老頭子故意把我扣在這兒,你讓我別急,難道要等東興的生意都被程九那個人妖拿走了我再急嗎!”

“我打聽過了,程九被纏住了。”林楓的聲音低了低:“很難回來。”

池瀟一怔,眸中帶喜:“真的?”

林楓應道:“嗯,欽城那邊往東興調了很多警力。”

池瀟的臉色這才好了點:“也算有點好事了,這樣吧,你現在就去餘吉,給我想辦法弄掉屠國安,絕不能讓他醒來,我也會找機會過來。”

林楓頓了頓:“遲夏和駱尋都在這邊,你過來會不會不安全?”

“你就那麼怕遲夏?”池瀟立馬不高興了:“既然那麼害怕就滾回來,沒人逼著你去!”

林楓又沉默了幾秒:“我知道了。”

池瀟掛了電話,盯著那棟白色的小樓,目光陰鬱。

自從她對屠國安下手後,老K就將她囚在了這個破莊園裡。

每天陪他吃飯喝茶,但凡她想打聽打聽餘吉的事情他都很不高興,只能靠林楓在外面活動。

遲夏那邊查清了當年的真相,所有的線索都指向她,而老頭子不僅不幫她,甚至還在得知這件事的時候對遲夏和駱尋大加讚賞。

這讓她更痛苦。

憑什麼她池瀟永遠都要屈於一個背叛者的光環之下?

憑什麼他就覺得,她池瀟要低著頭顱做他的棋子?

憑什麼他們都覺得,可以將她揉捏於股掌之中?

出其不意的,才是最致命的。

她朝著小樓的方向笑了笑。

大家就走著看吧,看看到底是誰能走到最後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