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 甜蜜的負擔

最後剩下小半鍋的滷味，想來這麼晚了，也不會有人再來了。

於是老徐氏盛了一半到小瓦罐裡，打算明兒讓兒子帶去碼頭。

另外一半盛了盤，端到桌子上一家子吃。

蒸蛋還是讓宋瑜吃，老徐氏說，明兒也給福寶蒸。

福寶忙著吃滷味，她對蒸蛋真沒興趣。

不過奶奶固執地認為，雞蛋是窮人家最好的補品，所以一直堅持給她蒸蛋吃。

哎，這甜蜜的負擔啊。

現在有宋瑜幫她消滅，她求之不得呢。

“瑜哥兒多吃點肉。”

劉氏連續夾了好幾塊肉片給瑜哥兒，男孩子嘛，多吃點肉，這樣抄書的時候，也有力氣啊。

咳咳，也不是這個意思，就是，就是家裡沒什麼好東西招待他，這不有了肉，她就想讓對方多吃幾塊，沒別的意思。

“謝謝伯母，夠了，夠了，伯父接下來要乾重活，該多吃點肉，才有力氣。”

宋瑜謙讓道，他抄書，算不得什麼力氣活。

姜伯父說的活計，該是扛沙袋，貨物之類的重活啊。

這麼說著想著，就要將碗裡的肉片夾給姜伯父。

“別別別，瑜哥兒，你留著吃，嚐嚐你伯母的手藝如何，碟子裡還有很多肉，伯父我有的吃~”

姜常發端起碗，說完後夾了一塊肉片，美美地放在碗裡，就著雜糧飯，吃的賊香。

老徐氏夾了一筷子野菜放入碗裡，苦澀，但吃習慣後，回甘。

一如貧苦的人生，只要一大家子在一起，就不覺得苦了。

“奶，吃滷味，明天咱們買了香料後，再放幾味進去，味道更好！”

福寶手骨還是軟的，想用筷子夾東西，還是有些吃力。

“哎，明兒奶多燉一會兒~”

老徐氏點頭，聽進心裡了。

片刻後——

福寶打了個飽嗝，拿出小手帕，擦了擦嘴巴。

然後眼巴巴地望著她娘，請求道：

“娘，我吃飽了，不過可以給我盛一點點飯嗎？我想去看看小花。”

“哎，我去盛。”

劉氏為人母，對待一雙兒女一視同仁。

但不代表，天底下所有母親都如她一樣。

福寶很幸運，出生在有愛的家庭。

可小花，卻不是。

小花那孩子，比她家福寶還大一歲吧。但兩個孩子站一起，就襯托出了小花瘦弱......

用福寶的話來說，就是營養不良。

張家人，那是將小花當做丫鬟使喚，什麼髒活累活，都讓小花幹。

才幾歲，就要揹著比自己還高的揹簍打豬草。

她還看見過小花洗衣服，在地裡拔草.......

幹這麼多活，卻不給孩子吃飽穿暖，也是沒誰了。

兩家挨的近，她跟當家的窗子下，就是張家人的柴房。

小花，就住柴房裡。

福寶小時候，差點掉糞坑，還是這丫頭拉了一把。

故而，她承這個情，有時候看到小花餓肚子，就給點吃的。

後來福寶大了點，跟小花能玩一塊，她也就由著這兩小姐妹玩一起了。

再後來，福寶記事了，見到小花餓肚子，也會偷偷摸摸省下吃的，偷偷送給小花吃。

別問她怎麼知道的~

她們兩口子，包括婆母，都是知道的。

只是裝作不知道罷了~

老徐氏在收拾碗筷，見狀提醒道：

“翠娘，這還有滷味，湯汁也淋上去，肉片也給幾塊，小花這孩子啊，命苦啊。”

“嗯嗯，還是娘想的周道。”

劉氏點頭，依言，將一隻瓷碗，壓的滿滿的。

“謝謝娘~謝謝奶奶~”

福寶露齒一笑，這就是她的家人，她的親人啊~

真善良，跟她一樣！

嘻嘻。

寶貝地抱著碗筷，她抹黑，繞到兩家的屋基的夾縫裡，輕車熟路地來到了小小的窗戶下.......

“喵~”

學了一聲貓叫後，窗戶被推開，小花委屈巴巴地探頭。

“福寶，對不起，我給你找的紅果子，都被我哥給搶走了。”

福寶眼尖地發現了小花臉上的巴掌印，心情不大好。

怪不得小花下午一直沒來，原來是又捱打了！

“看，我給你帶什麼好吃的來了。”

福寶轉移話題，踮起腳，將香氣四溢的碗遞給小花。

“好香~”

小花嚥了咽口水，猶豫後接在手中，緊緊地攥緊了。

福寶又遞給小花一副筷子，然後催促：

“快點趁熱吃，我奶新做的滷菜，可香了。”

“滷菜？”

小花今天一直在打豬草，因為想著要給福寶摘果子，故而在山裡耽擱了時間。

回來的時候，直接被娘給訓了一通。

然後哥哥發現她摘的果子，直接搶走。

她不想給哥哥，想給福寶，然後就被哥哥一腳踹倒。

然後絆倒了弟弟，娘二話不說就給了她一巴掌，扶起弟弟，罵她賠錢貨。

然後她就被娘給關進柴房，不給晚飯吃。

反正，她都習慣了。

習慣了被罵，被打，被欺負，被關柴房。

她好羨慕福寶，福寶有世上最好的奶奶，最好的爹孃.......

“你別哭啊，快吃，柴房還有水不？沒有我回家給你拿。”

福寶同情小花，但她還小，沒有辦法幫助小花脫離那個原生家庭。

現在，她要先發家致富，自家強大了，她才有把握幫助小花。

“謝謝你，只有你記得我餓不餓，謝謝。”

小花哭了，鼻涕橫流，不過她知道福寶討厭髒兮兮的她，故而很快背過身，擦拭鼻涕。

“小花，你先忍忍，等我發財了，我就帶你一起，到時候你爹孃就不會這麼對你了。你信我。”

福寶寬慰小姐妹，誇下海口。

殊不知，不遠處的角落，不放心跟上來的宋瑜，聽見後，不知道作何表情。

小不點未婚妻的口氣還挺大的，難道她夢裡的老神仙，還教了她別的東西？

“嗯嗯，我信你。”

小花破涕而笑，小聲地回答。

然後肚子咕咕咕地叫了起來，餓啊。

這麼好的飯菜，她從未吃過呢！

啊嗚~

好吃，這是肉肉！

去年村長五十大壽，她爹孃去吃酒。

回來的時候裝了好多剩菜剩飯，她哥跟弟弟搶一塊肉，然後肉掉地上了。

沒人再看地上的那塊肉，她就、她就撿起來，洗一洗，吃了。

那是她第一次吃到肉，雖然沒滋味，但是很滿足，很滿足。

現在，福寶，福寶她送來了半碗肉！

嗚嗚嗚~

好姐妹~

一輩子~

她張小花，要做福寶一輩子的好姐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