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午飯後,川哥兒繼續跟兩隻小狗崽在西邊屋門口玩耍。

福寶拿著樹枝,在沙地上塗塗改改。

忘了說,自從她說想學認字後,她爹就在河灘上鏟了一籮筐沙子回家。

前兩日都是下雨,故而沒拿出沙盤。

今兒天晴,她在沙盤裡練字,剛剛好。

宋瑜教了幾個字後,回東邊屋,繼續抄寫書冊了。

加把勁抄寫,可以提前交稿,可以提前拿到工錢......

老徐氏攬下了洗鍋刷碗的活計,滷豬下水也交給她,打發兒媳婦去刺繡。

這一家人,不計較誰多幹點活,誰少乾點活,重要的是有這個心就夠了。

劉氏沒轍,聽從婆母的話,進屋子先給雙手抹了哈喇油。

接著穿針引線,在架子上,繼續趕工。

空白的繡面上,如今多了許多花草輪廓。

仔細看,栩栩如生,可見繡工不一般。

對劉氏而言,這繡品繡好了,就是白花花的銀子.......

就在姜家人其樂融融,各自忙碌的時候,院門外,一道鬼鬼祟祟的身影,不停地透過門縫,想窺探內裡.......

“汪汪汪~”

許是嗅到了陌生氣息,小黑小黃,沒有對待小主子的溫順,一個個豎起尾巴,衝著院門方向吼叫。

川哥兒倒沒被嚇著,而是鼓掌拍好,心大的很。

福寶倒是察覺到了異常,於是放下起身,手持樹枝,去開院門——

“吱呀~”

空無一人。

不,不對,腳印!

門口赫然印著一雙肥大的腳印,並且延伸到了.......

張家!

嗯?

是鮑氏吧!

福寶眼尖,發現張家院門中間還夾著裙角,真是此地無銀三百兩!

關門後,福寶揉了揉兩隻狗頭,誇獎道:

“小黑小黃,好樣的,等會滷味好了,給你們撈點嚐嚐。”

“汪汪汪~”

兩隻狗崽一改兇狠的表情,紛紛溫順地搖尾巴,對著小主人露出肚皮。

川哥兒吃味了,他想摸狗崽們的肚皮,它們不給摸!

換做姐姐,它們主動露出肚皮!

嗚嗚嗚,欺負他!

......

隔壁張家。

鮑氏驚魂未定,隨後趴在門上,沒聽到動靜後,又得意洋洋地說:

“幸虧老孃跑的快!”

“養什麼狗啊,真是浪費糧食!”

當鮑氏憤憤不平地轉身往院子裡走,卻聽到裙襬布料扯裂了的聲音——

“撕啦~”

“哈哈哈~”

“孃的腿真粗!”

張大郎跟張小郎兩兄弟瞧見了,紛紛取笑起來自己親孃。

鮑氏尷尬的很,但又不能衝兩個寶貝兒子發火,只好灰溜溜地捧著斷掉的布料,逃回房間......

廚房裡,在為一大家子做午飯的小花,對聽到的動靜充耳不聞。

反正,這個家,有她沒她,都一樣。

.......

平安鎮——

碼頭。

又到了吃午飯的時辰,幹了半天髒活累活的腳伕們,一半人選擇拿著乾糧,接了熱水,躲遠遠地啃著吃。

另一半人,這是興高采烈地去買滷味吃。

一個人買,捨不得,那如果兩個人,三個人,四個人,五個人一起拼一碗,那還是可以的。

姜常發照例,先給包工頭打了一盤。

再是送了半碗給章大哥,而後是給排隊買滷味的眾人裝碗。

“姜大哥,多給點湯吧,這湯泡飯泡饃,忒下飯了!”

“好,好好,多給點湯。”

“小姜啊,你這樣做生意,不得折本啊。”

“沒事的,都是工友,咱少賺點不打緊。”

“哈哈哈,劉大哥,你買不買?不買讓一讓,我們兄弟幾個好不容易捨得湊五枚銅板,口水都流出來了,不興耽誤咱打滷味啊。”

“知道了小趙,瞧你那饞樣~”

“哈哈哈~”

眾人鬨堂大笑了起來,接著又是心照不宣地嚥了咽口水。

這香味,香迷糊了,誰不饞啊。

最後,姜常髮帶來的罐子見底了,只剩一些湯汁。

想了想,他抱著罐子,去了清湯寡飯的那群工友面前,說道:

“我這還剩下一些滷汁,大家若不嫌棄,可以做個澆頭下飯。”

“不嫌棄不嫌棄,可以給我一勺嗎?”

“嗚嗚嗚,姜大哥,我也想要一勺滷汁,好香~”

“我也想要~”

在座的幾乎都是家裡窮的揭不開鍋,壓根捨不得多花一文錢,有免費的滷汁當澆頭下飯,他們求之不得。

“哼~”

就在大部分感激不盡時,有個男人,卻是冷哼一聲,尖酸道:

“假惺惺!”

“段老三,你不說話,沒人把你當啞巴。”

“就是就是,人家姜大哥家裡家境也不好,餬口來咱碼頭幹活,人家好心給咱滷汁,咱們不能恩將仇報。”

“恩將仇報?不過一點滷汁,就收買了你們?你們的心,真廉價。”

段老三冷笑,隨後起身,拍了拍屁股,離開了這裡。

臨走前,他斜了一眼姜常發,蠢貨!

姜常發皺眉,他想不通,何時得罪過這樣的人?

“姜大哥,你別管段老三,他這人就這樣,不頂隆。”

“就是就是,謝謝姜老弟你給的滷汁,真下飯。”

“哈哈哈,好吃好吃,以後我有錢了,一定找姜大哥買滷味嚐嚐!”

......

氣氛稍緩,似乎沒發生什麼不愉快的事。

姜常發端著空罐子,回到章大哥旁邊坐下,開始吃自己帶的飯糰。

裡面是臘腸,花生米,黃瓜絲,不用滷菜,他吃的也香。

“小姜,你以後遇見那個段老三,最好遠著點,這人有點邪門。”

章大成吃人嘴軟,拿人手短。

平日裡會幫著姜常發拉攏生意,並且遇到一些人在背後議論,也會出言維護。

這些,他沒告訴對方。

“章大哥,你知道些什麼?同我說說。”

姜常發留了個心眼,對方對他敵意很大,他不明所以,這不好。

若是知道些情況,也許好留心。

“那人在碼頭幹了三四年了,以前算是包工頭的下手,心腹,後來犯了事,經他手的貨,都丟了。”

“原本包工頭是想送他去官府,但後來證據不足,就不了了知。”

“也許是看在曾經的情誼上,包工頭沒趕對方出碼頭,但不再重用,漸漸地就跟咱一樣搬貨物了.......”

“許是看你跟包工頭搭上關係,心裡不得勁吧,人心隔肚皮,總之你繞著點,當心些。”

“哎,知道了章大哥。”

姜常發聽的認真,原來如此。

但,他總感覺,不對勁~

哪裡不對勁,說不出來。

直覺告訴他,他要遠著點此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