微涼的風吹拂著臉龐,帶來了一絲絲清涼感。荔城忽然就降了溫,黎棠穿著短袖,覺得有些冷了。

她推著兩個大箱子,走出了航站樓。這一次,她咬牙撤巨資打了輛車。

箱子裡滿是阿福姥姥摘的瓜果,黎棠實在是推不動了。

回到蘭亭閣,黎棠艱難地推著兩個行李箱走在小區道路上。夜色降臨,兩隻天鵝窩在岸邊休息,昏暗的路燈打在她的身上,催促著她趕緊上樓。

她走進電梯,空蕩的電梯裡,只有她一個人。

她按下10層,電梯沒有上升,而是往地下車庫去了。

黎棠拉著兩個行李箱往後站著,騰出了位置。

電梯門一開,穀雨站在門外,他蓄起了絡腮鬍,整個人看起來清瘦了些,手上捧著黑色的西裝外套。

兩人互相對視著,直到電梯門要合上,穀雨才伸手擋門,抬腳邁進電梯裡。

黎棠笑著問他:“怎麼又留起鬍子了?”

“懶。”

黎棠扭著頭,伸手摸了他的下巴,柔軟的觸感,好像在撫摸一隻難馴的小貓咪,讓黎棠很興奮。

穀雨低頭看著她腳邊的行李箱,問道:“怎麼拿那麼多東西?”

黎棠收回了手,輕輕拍打著手拉桿:“這一箱,是阿福姥姥千叮萬囑,非要讓我帶來的瓜果,都是姥姥自己種的,阿福還給你摘了一個超級大的木瓜。”

黎棠繪聲繪色,講著那天阿福不肯把木瓜給她吃的事情:“他居然不讓我吃,說必須讓我帶過來給你,他還藏起來了,不讓我看到,我要走了才拿出來。”

穀雨低頭看到她的發縫,那根銀絲還在。

電梯門開啟,穀雨接過兩個行李箱,他實在低估了這兩個箱子的重量,又看了看旁邊身材弱小的黎棠,好奇地問:“這麼重,你怎麼拿得動?”

黎棠笑著挽著他的手臂:“想著要來見你啊,就有動力,這點重量不是問題。”

穀雨走到門口,停下腳步,騰出一隻手開門。

黎棠靠著牆,看著他:“我不在的這段時間,你有想我嗎?”

穀雨面無表情地說:“沒有。”

黎棠拉著他的西裝外套,說:“但是我有耶,不過也只有一次。”

兩人走進屋,穀雨跟在後面低頭輕笑。

黎棠脫鞋,一雙沾染灰塵的白色帆布鞋,倒在玄關處的地毯上,她大步走到西府海棠前,自言自語:“我不在的期間,家裡有其他女人來過嗎?”

穀雨彎腰,將她的兩隻小鞋子放進鞋櫃裡,接著脫下皮鞋,換上拖鞋。

黎棠大聲問:“你有帶別的女人來過嗎?”

“你猜。”穀雨將兩個行李箱拖進來,接著走進客臥換下家居服。

黎棠把西府海棠上的幾片枯葉摘下來,之後拿來一瓢水澆在土上,一邊澆水,一邊唸叨著:“快高長大,要開花結果。”

隨後,她放下水瓢,吃力地將兩個行李箱放倒敞開,把裡面的瓜果都拿出來。

穀雨換衣服的幾分鐘時間裡,黎棠就將物品分類好。看著堆滿餐桌的瓜果,他挽起袖子,走過去瞧了瞧,然後問黎棠:“想吃什麼?”

“都可以,聽你的。”

黎棠把行李箱放在臥室的牆角處,她走出來,指著每一個袋子,說:“這是你的,這是我的。”

穀雨不解地看著她,她解釋道:“這是我要送給朋友的,你不能偷吃。”

黎棠拿起其中一個袋子,裡面裝著新鮮的小黃瓜和葡萄,她說:“送給我的病人朋友吃的。”

穀雨將每一個袋子都檢查一遍,按順序放進了冰箱,他問:“什麼病人朋友?”

“不告訴你。”

黎棠指著一個黃色的木瓜,足足有她的臉那麼大,她說:“就是這個木瓜,阿福守了兩天,不讓我偷摘,也不讓我吃。”

她拿起木瓜,放在鼻下聞了聞,一股清香混著泥土的味道。走到水槽前,拿起削皮刀削起了皮。

穀雨拿出了部分食材,準備做飯,他問:“木瓜很好吃嗎?”

黎棠恍然說道:“荔城好像很少看到木瓜。”她用刀切了一塊,放進穀雨的嘴裡,站在他面前期待地看著他:“怎麼樣?”

穀雨點點頭,說:“甜。”

入口即化,清甜可口,淡淡的香氣在口腔中散發。

黎棠一邊切著,一邊往自己的嘴裡塞,不停地誇著:“真好吃,我要吃三分之二。”

穀雨站在她旁邊,笑著說:“你是應該多吃點。”

黎棠又拿起一塊木瓜塞進他的嘴裡,疑惑地看著他,問:“為什麼?”

穀雨低頭肆意地笑著。

黎棠不解,追問著。

穀雨搖頭,低頭淺笑,說道:“沒什麼。”

“莫名其妙。”

黎棠捧著一碗木瓜,站在一旁看著他做飯,越看越覺得心動,心臟抑制不住地撲通撲通跳著。

她講起了這段時間下雨的夏城,講起了和阿福去摘龍眼的事情,唯獨沒有提起,張芸女士的催婚。

穀雨就在一旁安靜地聽著。

“阿福還有姥姥都說,很想跟你見一面。”黎棠滿嘴的木瓜,汁水足夠,一抿嘴,嘴角就滴落一滴橘紅色的汁液。

穀雨問:“為什麼?”

“不知道。”黎棠挑了一塊顏色最紅的木瓜,放進穀雨的嘴裡,她思索著:“嗯……按照姥姥的性格,肯定是因為上次回去時,帶的那些甜點。姥姥這個人,很怕欠人情。”

“那怎麼辦?”

“跟我回夏城吧。”黎棠期待地望著穀雨。

穀雨說:“去不了,工作太忙了。”

“行吧。”

手機傳來簡訊,黎棠拿出來看了一眼,又翻開相簿,給穀雨看她和阿福去山下摘木瓜的照片。

穀雨忽然說:“把相機開啟。”

黎棠疑惑地“嗯”了聲,然後點開相機。

穀雨甩了甩手上的水珠,接過手機,半蹲著,臉湊到黎棠的臉旁。

“咔嚓”一聲,兩張臉緊緊地挨在一起,照片中的黎棠驚訝又害羞,臉頰一抹紅暈。

黎棠看著那張照片,傻樂了很久。

餐桌上,黎棠挨著他坐,吃累了,就託著腮幫子,歪著腦袋,凝視著穀雨。

她說:“你要是能跟我結婚就好了。”

“不能。”

“為什麼?”

“沒有為什麼。”

黎棠輕嘆一聲,低下頭,抿著嘴,輕聲說:“如果你不跟我結婚,張芸女士就要逼著我跟別人結婚了。”

頭頂上的燈,照在夜幕下兩個孤獨的靈魂身上。

美美地休息了一晚,第二天一早,黎棠聽到穀雨起床的動靜,也跟著起床了。她慢吞吞地洗漱,給自己畫了個淡妝,接著從冰箱裡拿出那袋瓜果,在小區門口坐公交去往醫院。

她掏出記事本,翻了很久,才翻到病房號。

谷涆長正躺坐在病床上,戴著氧氣罩。

黎棠推門進去,楊小鳴看向她,打了聲招呼:“你來了?”

谷涆長摘下氧氣罩,問了聲:“你去哪了,很久沒見到你?”

黎棠把手上的袋子放在茶几上,拆開拿了一小串葡萄出來,洗乾淨後遞給谷涆長,笑著說:“去給你摘葡萄了。”

谷涆長摘下一顆,扔進嘴裡,酸得他皺了眉。他也給了楊小鳴一顆,同樣被酸得流口水。

“看來被姥姥騙了,她說會很甜的,我沒捨得吃,都拿來了。”

谷涆長問她:“你回夏城了?”

黎棠忽然大笑,“嗯”了聲:“回去休息了一段時間。”

“好玩嗎?”

黎棠猶豫片刻,說不出開心的感受,滿腦子都是被張芸逼瘋的情緒,她苦笑著說:“這一次不太好。”

“為什麼?”

楊小鳴坐在沙發上玩手機,傳出的聲音細細碎碎,刺激著黎棠的大腦。

黎棠望著谷涆長,瘦了,憔悴了,面無血色,她呆呆地看著,看了好久。緩緩才開口:“我媽天天逼我相親,可煩了。”

“你的那段感情還順利嗎?”

黎棠拿出手機,翻出和穀雨的合照給谷涆長看,她笑得很開心:“昨晚他拿我手機拍的。”

谷涆長仔細地看著,笑出了聲。他說:“看來是感情順利進行了。”

“可他還是說不想跟我結婚,一次一次地拒絕我。”

谷涆長說:“慢慢來嘛,感情的事,不能著急。”

黎棠咬著下唇,忽然低下了頭:“我被他拒絕太多次了,感覺他對我沒有感情可言,更像是……消遣。”

他說過的,感情只是閒來無事的消遣。

“他為什麼要拒絕你?”

黎棠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她抬首,望著谷涆長,眼睛裡充滿不確定性和疑慮,她說:“如果這一次,他還是拒絕我的話,我就不想追他了。”

谷涆長問:“他很花心嗎?”

黎棠沉思,答道:“沒有吧,我就住在他家裡……”

還沒說完,谷涆長一臉的驚訝,說:“你住在他家裡了?”

黎棠點頭。

谷涆長若有所思。

黎棠繼續分析著:“他每天朝九晚六,沒有不良嗜好,整天就知道工作。家裡也就來過兩個女人,一個是朋友,跟我喝過酒。另外一個是助理,每次都是拿東西就走,還有一次……”

黎棠嘟著嘴,嫌棄道:“他的助理對我不友好,當面跟我說也喜歡他。”

“這樣啊。”

黎棠忽然笑哈哈地問:“如果我追不到這個人了,我還能跟你兒子認識嗎?”

“當然可以。”

楊小鳴噗嗤一笑,被谷涆長瞪了一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