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僧人說雲姒抽到的是姻緣的上上籤,鄭國夫人露出舒心的笑容:“真是準。”

雲姒已經定親了,再過一年半載就要成親,可不是好事將近?雲姒和長澤表哥門當戶對、天作之合,自然是上上籤。

雲姒凝神看著籤文,眉心微蹙。

她求籤時心中所想並非姻緣……為何會得到一支姻緣的上上籤?

片刻後,雲姒展顏。既然她會有好姻緣,那就說明如今困擾她的事一定會解決!

神佛是在告訴她,在成親之前,她的煩惱就會煙消雲散嗎?然後她順順利利地嫁給表哥,兩人“鳳凰于飛,和鳴鏘鏘”。

雲姒偷偷鬆了一口氣。

女兒抽到了一支好籤,鄭國夫人心中暢快,臨走前又給大佛寺添了不少的香油錢。

回相府的路上,白毫問道:“姑娘今日心情很好?”

雲姒摸摸臉蛋,驚訝白毫怎麼看出來的。

白毫也說不出來具體哪裡不同,總之姑娘整個人散發出來的氣息都不同了。

“前些日子,總感覺姑娘無精打采的。”

雲姒暗自心驚,她以為自己已經掩飾得極好了,沒想到還是被貼身侍女看出問題來。

白毫笑著說道:“可見大國寺是個好地方,姑娘去了一趟,沾上了禪意,心情都變好了。”

雲姒哭笑不得:“胡說什麼……大國寺當然是好地方。”

然而大國寺中濃濃的禪意,依舊阻攔不住那惱人的夢。

從大國寺回來的夜裡,奔波了一整日的雲姒頭一沾枕就睡著了,又夢到了那個男人。

這一回的夢中,雲姒清晰地記得自己要做什麼。她入夢前便想好了,她要找出那個夢中的男人究竟是誰!

大國寺中的籤文說,雲姒會有好姻緣。但以雲姒的性子,她沒辦法什麼都不做,等著表哥來迎娶她。

雲姒外柔內剛,從小便極有主意。

她不是那種端坐在閨房中,一切都等著父兄奉上的閨秀。雲姒上頭沒有哥哥,她是相府中第一個孩子,在下頭的弟弟妹妹面前,她說一不二。

她要在成親前徹底擺脫這個夢,一身輕鬆地嫁給表哥。

否則,難道她成親後和表哥躺在一張床上,夜裡還要夢見別的男人?

雲姒要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找出那個男人的身份。

她不知道為什麼會做夢,說不準那個男人知道,或者就是那個男人搞的鬼!

待她找出那個男人是誰,就有了破解這個夢的法子!

當然,雲姒也懷疑,世上是不是當真有這樣一個男人,或許那個男人只在她的夢中……但她很快就將這個念頭丟擲去,既然如今她只有這一條路可走,以雲姒的性子,她必定要走出去試一試!而不是站在原地束手無策。

她不是什麼都不敢做的弱女子,身為相府嫡女,她自幼得到了極好的教導。

之前茫然無助,只因她一個深閨少女陡然做那樣過火的夢,實在超出了她的承受能力,才懵了一陣子。

今日的夢和以往的夢類似,雲姒一邊忍著羞意與男人親密無間,一邊用眼睛尋找所有能找到的線索,在腦中一一牢記。

男人約莫二十多歲——雖然雲姒看不清男人的臉,但她依舊可以用男人的身形、肌膚、聲音來推測男人的年齡。

男子及冠之前,身量未成,稚嫩青澀。夢中的男人定然已經及冠,但又血氣方盛,絕未到而立之年。

男人的身份必定不凡——雲姒看不到男人所居宅院是何模樣,但是僅僅一間寢殿,也能看出很多。

男人的寢殿比雲姒這個相府嫡女還要華貴,這絕不是普通人家能有的寢殿。

雲姒醒來,寫了一個名單,是京中能住如此寢殿的人家,然後又悄悄用火盆燒掉。

收集這些線索,不是一蹴而就。雲姒像一個小倉鼠一般,每一次做夢都收集到新的線索。

心中有了信念,雲姒不再夜夜熬著不敢入睡。她睡得好了,胃口也好了,氣色跟著變好,身上也長了幾兩肉,從之前瘦削過頭的樣子恢復了些許。

身邊的侍女們都以為雲姒好了,鄭國夫人也放心了,都以為雲姒之前的失眠消瘦是剛定親太過忐忑。

只有雲姒自己知道,那個看不清臉的男人依舊每隔幾日便闖入她的夢中,不容雲姒拒絕。

男人身上的線索,雲姒已經收集完了。除了男人的臉她看不清楚,她將男人的一切都牢記於心,男人的肩有多寬、腰有多細、腿有多長……若是能遇見他,雲姒篤定,只要一眼,她就能將男人認出來!

還有男人的聲音,雲姒也牢牢記在心裡,雲姒聽聲音也能辨人!

在床榻間,雲姒能蒐集到的線索便只有這麼多。

她想去外面尋找更多的線索,然而她在夢中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束縛住,無法走出寢殿,被困在床榻之間。

這個夢著實古怪……

不過雲姒也有進展,最初做夢的時候,她根本不知道自己身在夢中,像一葉扁舟,在夢境的長河中隨波逐流。

如今,雲姒每一次都清晰地知道自己在夢中,就像是她手中有了一支船槳。她手握船槳奮力划船,雖然依舊無法逆流而上,只能順著河流向下飄去,但她能稍稍改變一些方向。

雲姒在夢中聚精凝神,能按照自己的意願說一些話、做一些事。

當然,她依舊很吃力,有一股強大的力量拉著她沉溺下去,沉溺在男人火熱的胸膛裡……

雲姒必須凝聚全部精神,才能在夢中做一點小小的改變。

“你……你叫什麼名字?”呼吸交纏間,雲姒將雙唇貼在男人耳畔,用盡全部力氣才能問出這個問題。

她的聲音彷彿被某種力量壓制住,聲音很小很小,微不可聞。

短短一句話說完,雲姒感到一陣頭痛,渾身虛弱無力。又是這樣……她在夢裡每憑藉自己的意志做一點事,都會劇烈消耗精神。

她用盡全部力氣問出來的問題,卻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男人根本沒有聽到她聲音,只感覺熱氣噴灑在自己的耳朵上,激起一陣酥酥麻麻的感覺。

作為回應,男人一翻身,將雲姒狠狠摟住,滾燙的雙唇覆上來……

雲姒氣得伸手捶他。然而她本就力氣小,此時虛弱無力,拳頭落在男人身上就像撓癢癢一般,像是一勺油澆了上去,將男人心中的火燒得更旺。

不……不能再繼續下去了!

再這樣下去,今夜夢中,她怕是真的守不住自己的清白了……

雲姒又氣又惱地張開嘴,雪白的貝齒狠狠咬在男人的耳廓上。

“嘶——”男人痛得倒吸一口冷氣。

一絲腥甜在雲姒唇齒間漾開。

耳朵都被咬出血了,雲姒以為男人必定要停下。沒想到,這樣也只阻擋了男人一瞬間,一瞬之後,男人的動作越發兇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