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屠丹的問話,哈兒烈明顯愣了一下,畢竟他也沒有期望屠丹能直接答應他的請求,思索半天,才看向屠丹問道:“我想今晚夜襲東江城!”

屠丹沉默,一言不發。

似乎是感受到了屠丹的掙扎,哈兒烈咬咬牙說道:“可汗,我知道你心中有顧慮,可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佔領東江城,開啟大豐門戶,能為我們部族奠定千秋萬代的基礎。”

屠丹伸手打斷哈兒烈,眼神複雜地看著他,良久才開口道:“需要多少人馬?”

哈兒烈一愣,沒想到屠丹會問出這個問題,當即喜出望外,毫不遲疑地說道:“五千,我只要五千精銳,保證能讓路辰和他的衝鋒營堙滅在歷史的塵埃當中!”

屠丹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到哈兒烈身旁,眼神略帶複雜地看著他,隨後在對方驚訝的目光中拍了拍他的肩膀,低聲說道:“別讓我失望!”

說完,屠丹邁步離開大帳,不一會兒哈兒烈就聽到外面屠丹召集兵馬的聲音。

哈兒烈愣了片刻,猛然轉身,朝著屠丹離開的方向,單膝跪地,鄭重地承諾道:“絕不辜負可汗的信任!”

深夜,子時。

東江城中,此刻的城池已經殘破到了極點,遍地都是戰後的殘垣,空氣中還充斥著戰亂過後的硝煙,幾名士卒滿臉警惕地站在城頭上巡視,一副百廢待興的模樣。

“咻!”

下一刻,一道耀眼的箭矢帶著火光從遠處激射而來,正中城投之上的旗杆,嚇得守城士兵慌不擇路,趕忙示警。

“敵人來了!敵人來了!”

然而還不等他喊完,就被一箭穿喉,死的不能再死。

哈兒烈滿臉猙獰,身後跟著五千名精銳騎兵,他們朝著東江城門衝去,手中握著彎刀,身下戰馬嘶鳴,來勢洶洶。

而路辰也在第一時間得到訊息,原本身上還有重傷的他,此刻也掙扎著爬起身,朝著一旁的諸葛弩和血滴子握去。

“路辰,別掙扎了......”鐵牛心疼地看著疲憊不堪的路辰,想要勸勸他,卻被路辰嚴厲的眼神逼退。

“鐵牛,我不想功虧一簣!”說完,路辰拖著殘軀朝著營房外走去。

此刻,十八名僅存的衝鋒營士卒整整齊齊的站在營房外,一個個視死如歸地看著路辰,臉上洋溢著從未有過的釋懷和堅決。

“你們......”路辰怔住,沒想到這些士卒竟然全部都聚集過來。

“路辰大人,下令吧,與契丹蠻子決一死戰,直至最後一刻!”一名只剩下一隻眼的少年開口,眼中完全沒有畏懼,反而燃燒著熊熊的戰意。

“路辰大人,下令吧,與契丹蠻子決一死戰,直至最後一刻!”剩餘的十七名士卒同時開口。

“唉!”

鐵牛走了出來,看著這些身負重傷的兄弟們,無奈地嘆了口氣。

鐵牛真的不想再打仗了,他怕了,害怕那些有著未完成心願的老兄弟帶著遺憾,將屍骨埋沒在這無人問津的邊陲之地,更害怕這些人至死都沒有得到朝廷的一句嘉獎,如果可以,他真的不想做黑暗中的英雄。

身後萬家燈火,也有一家屬於這些人,屬於這些命運多舛,本不該死的無辜之人。

“今日之後,還活著的,都將是我路辰一輩子的兄弟!”路辰哽咽著開口,話到最後化為了鄭重的承諾。

他有能力守住東江城,卻沒有辦法不犧牲。

這是戰爭,是一場你死我活的戰爭,戰爭從來沒有不死人,只有勝利者,才能分享無盡的榮華。

“殺!”

獨眼少年嘶吼一聲,握緊了手中的兵器,早已忘卻了生死。

“殺!”

十八道喊殺聲起氣衝雲霄,震散了頭頂的烏雲,聖潔的月光灑落,將他們的身影拖得老長。

“殺!”

路辰低吼一聲,率先上馬,朝著東江城門狂奔。

他知道這樣做會讓那些無辜的人慘死,也知道這是自己計劃中最為殘酷的一環,可路辰沒有任何辦法,想要真正的活下去,只能用這樣慘烈的代價換取那近乎施捨的機會。

大豐不是看不到東江城,也不是不知道東江城的重要戰略地位,可他們在高位上坐得太久了,久到忘記了居安思危。

他們安逸太久了,安逸的已經不知道什麼叫孤城,不知道什麼叫慘烈,唯有用無數條鮮活的生命,誓死守護大豐的門戶,才能真正敲響那位皇帝的內心,才能給自己身後之人一個完美的覲見藉口。

從一開始,路辰就知道自己必須向死而生,畢竟這是古代,是皇權爭霸的時代,憑藉一己之力和微不足道的關係,不可能動搖那根深蒂固的懦弱思想。

然而這次路辰卻並不是孤軍奮戰,城中自發組建的護城衛隊同樣早早的站在了城門之前,用他們那笨拙的拳腳,還有那遲鈍的農具抵擋五千蠻子精銳。

他們只是普通的百姓,也只是一群為了保護自己家園的無辜之人,他們沒有受到任何徵召,也沒有人會徵召他們,這一刻,卻都不約而同的站在了城門之下。

“路辰,拿命來!”

哈兒烈一刀砍斷一名少年的脖子,朝著飛奔而來的路辰大吼道。

“咻!”

然而,回應他的只有十支冰冷的,不含絲毫感情的弓箭。

“殺!”

十八名衝鋒營勇士登場,一個個雙眼血紅,手中諸葛弩更是被他們不停的扣動扳機,漫天箭雨落下,卻只有極少數能穿透契丹蠻子的盔甲。

“死!”而鐵牛則是目標明確,一上場就對準了哈兒烈的腦袋,手中的血滴子已經被打磨鋒利,沒有任何遲疑地甩了過去。

“鐺!”

可這次,血滴子失效了。

哈兒烈腦袋被血滴子矇住,感受著脖子處傳來了森然刀鋒,巨大的拉扯力擦得他脖頸生疼,他能感覺到,脖子上帶的鎖鏈正在以一種極為蠻橫的力道收緊,卻無論如何也帶不走他的腦袋。

“嘭”

哈兒烈猛然揮刀,狠狠砍在血滴子的鎖鏈之上,巨大的力道令他的脖子咯嘣一響,在鐵牛錯愕的目光中應聲斷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