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清曄笑得傻里傻氣的,嘿嘿樂了幾聲抓著鍾璃不放。

貿然進村並不妥當。

所以鍾璃的打算是將馬車停在村口,徒步走進去打聽一下,看看有誰家方便借宿。

他們的馬車剛剛停穩,身後就響起了一陣嘈雜聲。

鍾璃下意識地回頭看了一眼,看到的就是幾個身穿錦緞衣裳的人騎著馬狂奔而來。

這群人騎在馬上,就算是見著人了,也沒有加速的意思,直直地往前衝。

跟在後頭的還有人喊:“讓開!”

“都給小爺滾開!”

鍾璃飛快地皺了皺眉,拉著莫清曄往旁邊讓了一下。

他們讓得及時並未受傷。

可距離他們幾步遠的一個孩子也許是因為太害怕了,痴痴地站著沒動。

眼看著那人疾馳的馬就要撞上那孩子了,鍾璃眸光狠狠沉了沉。

趙石山接到莫清曄的眼神示意,會意一動。

他往前衝了過去,抱住那個孩子往旁邊滾了幾圈,才堪堪避開了那足以踩死人的馬蹄。

險些踩死人了,騎馬的人也並未停留,張揚地揮舞著馬鞭揚長而去。

稍微慢一些的在後頭明顯是隨從模樣的人經過時,見狼狽從地上爬起來的趙石山。

不屑地啐了一口,打發叫花子似的扔下了一兩銀子,說:“滾開別擋路!不然就算是死了那也是活該的!”

說完就抽了馬一鞭子,噔噔噔地跑遠了。

馬蹄濺起的塵土撲了趙石山一頭一臉。

趙石山本就不太好看的臉色此時更是青黑一片。

鍾璃抿了抿唇,什麼也沒說。

先前被趙石山護著的那個孩子這會兒像是後知後覺地反應過來了,哇的一聲就哭了出來。

孩子一哭,原本被嚇得不輕的村民頓時反應了過來。

議論紛紛。

“造孽啊!這就差一點兒就出人命了!”

“是啊,這就算是富貴人家的公子也沒這樣的,在村子裡縱馬,這不是當人命不是命嗎?”

“大嬸你快別說了,前幾日就因為那公子在村裡險些撞著二柱子家的娃子,二柱子忍不住個那公子爭辯了幾句,結果險些被那家的下人打了個半死,現在都還起不來床呢!”

先前說話的大嬸因為這人的話臉色一變,明顯也帶著懼怕。

說話那人一臉唏噓,接著說:“二柱子差點沒了命,村長他們也不敢說啥,只能是拿了那公子給的五十兩銀子給二柱子請大夫喂藥。”

“村子都不敢吱聲,咱們這些還是別說了,回頭若是被他家的下人聽到了,指不定還得出什麼亂子呢!”

大嬸忿忿地不說話了。

有聽不下去的老人忍不住說:“現在只能是盼著渡口早些修好,趕緊將這幾個祖宗送走,才能還咱們村裡一片安寧了。”

其餘的村民都忍不住紛紛點頭,嘴裡亂七八糟地說起了別的。

這時有一對衣著簡樸的年輕夫婦連滾帶爬地跑過來。

婦人抱著驚魂未定的孩子就哭了起來。

“兒啊!你嚇死娘了!”

這邊母子倆心驚膽戰地抱頭痛哭,孩子的父親也是滿臉的憤怒在一旁不住地安慰。

趙石山壓下了心裡的不悅,朝著鍾璃他們走了過來。

鍾璃緩緩撥出一口氣,低聲問:“趙師傅沒事兒吧?”

趙石山憨厚地笑了一下,說:“夫人放心,我沒事兒。”

鍾璃正想說別的,那抱著孩子的年輕夫婦就拉著孩子走了過來。

一家三口,二話不說朝著趙石山就跪了下去。

“虎子,趕緊給恩人磕頭,這是救了你命的恩人啊!”

被叫做虎子的孩子帶著一臉的鼻涕眼淚,傻乎乎咣咣地對著趙石山磕頭。

孩子的母親也不住地說著感激的話。趙石山滿臉的無措,趕緊手忙腳亂地將人拉了起來。

“不用如此,只是舉手之勞罷了,快起來。”

趙石山拉了半天,年輕夫婦才拉著孩子站了起來。

婦人驚魂未定地抱著孩子說不出話。孩子的父親倒是看出了眼前一行人的陌生。

他說:“恩人看著眼生,是外來的罷?”

趙石山笑了笑,說:“我們的確是外來的,本想過渡口到河對岸去,不料渡口毀了無法啟程。”

“聽說這裡有個村子,就想著過來打聽一下是否方便借宿。”

男人聽了立馬想也不想地說:“既然如此,那恩人若是不嫌棄的話,不如到我家去落腳吧。”

孩子的母親也抹著眼淚說:“是啊,左右都是要到村裡借宿的,不如就去我家,也正好方便。”

趙石山下意識地回頭看了鍾璃一眼。

“夫人,您看?”

鍾璃微微一笑,點頭說:“既是二位好意,那我們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見鍾璃點頭了,趙石山才說好。

年輕夫婦見鍾璃和莫清曄氣質不凡,又聽趙石山叫鍾璃夫人,拘謹得很不太敢開口。

只是一臉感激地拉著孩子,走在前頭帶路。

趙石山牽著馬車跟在後頭,鍾璃始終拉著莫清曄沒鬆手。

莫清曄小心地用指尖摳了摳鍾璃的掌心,小聲嘀咕:“阿璃,剛剛那些人是壞人嗎?”

鍾璃眼裡閃過一絲冷光,心想就算不是壞人,能做出這樣無視人命之事的人,也算不得什麼好人。

鍾璃還沒說話,走在前頭的婦人就忍不住低聲說:“這話公子日後可切莫再說了,要是讓人聽著了,那可是不得了的大事兒!”

似乎是怕鍾璃他們不曉得厲害吃了虧,婦人低低地跟他們說起了那一行人的來歷。

原來那身穿錦衣的男子姓肖,名叫肖安,是京城肖家的三子。

京城肖家,這個名號一出,哪怕鍾璃對這個朝代的八卦不怎麼了解,心頭也是微微一動。

鍾璃微微挑眉,說:“可是皇商肖家?”

婦人怯怯地點頭:“正是。”

肖家雖只是一介商戶,可肩負皇商的名頭,皇宮大內中的貴人們也多跟肖家有往來。

肖家的生意更是遍佈南北各處,說是世代商賈家中金玉無數也不為過。

這樣的身份,雖比不上官宦子弟血脈純正,也算得上是少有的金貴了。

只是肖安這樣的身份,按理說是不會到這樣落後的漁村的。

他們一行人原本只是要去淮南採購,可恰巧碰上渡口毀了,不得不在此停留盤桓。

一開始的時候,村民敬仰肖家皇商的身份,對他們一行人可謂是畢恭畢敬歡迎至極。

可漁村民風淳樸,村民又怎會想到,肖安是那樣的跋扈性子?

自打這一行人來了後,原本安靜的漁村沒一日能消停。

那肖公子帶著隨從,日日縱馬動輒對有異議的村民打罵不休。

打過了人,又打發叫花子似的扔一錠銀子了事。

他們到漁村不過三日,村裡卻無辜被打傷了三人不止。

今日若不是趙石山出手相助,只怕叫虎子的孩子也得命喪馬蹄之下。

說起這個,婦人的眼眶忍不住又紅了些許。

“今日多虧恩人出手相助,不然虎子只怕是……”

婦人艱難壓制住哭聲,用更低的聲音說:“肖家公子跋扈,夫人一行到此還需小心謹慎,否則惹了麻煩,怎麼都是自己吃虧的。”

鍾璃知道她是好意,含笑輕輕點頭。

“多謝提醒,我記下了。”

莫清曄看起來有些不服氣還想說什麼,卻被鍾璃警告似的捏了一下手。

“聽話,別鬧。”

莫清曄撇撇嘴,安靜下來不說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