縣衙後院。

唐縣令一大早就抖著身子,顫顫巍巍去到後廳。

對著上首的人恭敬行禮,“大人,許都尉。”

坐著的女人一身矜貴之氣,她眼神瞥了瞥唐縣令,淡淡開口:“那林舒昨夜怎麼樣?”

“回大人,那人很安靜,進了牢房也沒吵鬧,天一黑就睡了。”

女人輕輕嗯了一聲,站在她身側的許春歡開口。

“大人,這林舒有獻沃肥之法的功勞,我們要不要……”

“不用,我們不適合插手,且看她如何破局吧。”

許春歡暗道可惜,閉上嘴沒再開口。

唐縣令在下首擦了擦額頭的冷汗,很快,外面響起升堂的鼓聲。

她小心抬頭,“大人?”

“去吧,公正行事即可。”

“是。”

……

林舒跟著衙役來到大堂,旁邊跪著一女一男,兩人哭哭啼啼,泣不成聲。

她們身邊還放著一張大草蓆,上面躺著的正是蘇辛的母父。

林舒瞳孔微縮,她還以為是那個錢員外,她昨夜甚至在腦海裡過了一遍法律,想好了自己的託辭,至少可以功過相抵。

沒想到居然是這兩人……

驚堂木聲響起,唐縣令威武的聲音傳來:“堂下何人?”

“回大人的話,草民蘇柔,狀告環山村林舒,殺我母父,這是狀紙,請大人做主!”

林舒站在堂上,細細觀察著蘇母蘇父的屍體。

蘇柔見她如此大膽,“你放肆!在縣衙見了青天大老爺竟敢不跪!”

“你放肆!本官沒開口,不得喧譁!”

蘇柔縮了縮身子,惡狠狠盯著林舒,若不是她不願意放哥哥回來,她們一家早都過上好日子了!

哪能淪落如此地步……

林舒對著縣令拱了拱手,“在下腿腳不便,謝縣令大人體諒。”

看來青禾送的那東西還是有用的,讓她下跪她是不想的。

唐縣令點頭,看了一遍狀紙,這才開口:“林舒,蘇柔狀告你禁錮她哥哥,不放他歸家,還殺害探望兒子的母父,你可認罪?”

“在下不認!上次這兩人確實來了我家,不過當天她們就好端端回去了。”

“至於禁錮,我夫郎在老家時得不到關心照顧,自然也不想回去,沒有這一說法。”

“而且時至今日已經隔了許多天,這人是在汙衊在下。”

林舒有條不紊地解釋。

“你放屁!你定是對我母父懷恨在心,這才選了機會殺害,你好狠的心啊!”

林舒皺了皺眉,這人的聲音尖銳,吵得她耳膜疼。

“你母父不過是上門探望蘇辛,想讓他回家看看,我怎麼會對她們懷恨在心?”

蘇柔一怔,隨後大聲指責:“你嫌棄我哥哥醜陋,日日不給他好臉色看,我母父想接他回來,你家又窮,娶不起夫郎,你自然不肯,所以才對我母父懷恨在心,不想放哥哥離開!”

林舒對著縣令拱了拱手,“大人,我的名聲在村裡有目共睹,您問問環山村的村民就知。”

“只是環山村遙遠,來回也是浪費時間。”

她踱步到草蓆旁,“大人,這兩人的屍體都是一刀割喉,我不過一個種地的,怎麼會如此乾淨利落的殺人手段!”

唐縣令點點頭,這仵作已經和她說了,此處正是疑點,兩位種地的中年人,又怎麼會惹上這種殺人不眨眼的人,實在奇怪。

“大人,這林舒之前在山中制服了一頭大黑熊,她連熊都殺得,何況是人啊!大人,你要為草民做主啊!”

“草民的母父只是想讓哥哥回家,讓他不再受苦,可這人為了一己私慾,霸佔我哥哥,還殺害無辜的老人,這種人天理不容啊!”

蘇柔還在哭訴,堂外傳來蘇辛的聲音。

“你胡說!妻主對我很好,是我自己不想回去的。”

“大人,草民是林舒的夫郎,也是原告的兄長。”

林舒有些意外,不是讓他在家裡等她回去,怎麼跑到這裡來了。

“大人,在下林青禾,乃是上屆秀才魁首,在下為表姐擔保,她絕不會殺人!”

“大人,小舒是好人,她不可能殺人的!”

林舒轉頭看去,沒想到青禾一家都來了,村長也來了。

唐縣令皺了皺眉,“肅靜!”

她望向蘇柔:“你如此言之鑿鑿,可有證據?”

“有的,大人請看。”

蘇柔從懷中掏出個布包,裡面是一根沾血的翠竹式樣的簪子。

“大人,這是在我阿母手裡發現的,這簪子是城東瞎眼婆婆刻的,她生意不好,這個月也就林舒去買了兩根簪子,街坊都知道。”

林舒手驀地握緊,這是她送給沈時安的簪子,怎麼會在這人手裡。

她看向蘇辛,蘇辛顯然也認出了那簪子,臉上全是著急之色。

“林舒,這簪子,你可認?”

林舒深吸一口氣,努力平復心情,“大人,這簪子確實是我買來送給二夫郎的。”

蘇柔一臉喜意,“你終於承認了!一個男人力氣不大,他肯定是跟著你一起殺了我母父!”

林舒垂下眼眸,一味解釋並沒有意義,她得轉移大家的視線。

她冷冰冰開口:“怎麼?你母父死了你這麼開心?”

“我……我沒有,我只是為了找到殺母真兇而開心!”

林舒蹲下身子,眼睛盯著地上的屍體,看來遇害沒多久,臉上的面板也沒什麼變化。

蘇柔警惕地上前護著屍體。

林舒眼神一閃,握著蘇父的手腕,一股微弱的香氣還殘留在四周。

“縣令大人,這人的指甲裡還殘存一些東西。”

蘇柔上手就要扒拉,林舒直接反握著她的手,“你想毀滅證據?”

“放屁!你鬆開我阿父,你辱我阿父清白!”

唐縣令對人使了使眼色,很快有人請來了仵作。

仵作對著手部一通觀察,“大人,這指甲裡確實是有一些糕點殘留,和昨日取出的糕點是屬同一種。”

她對著林舒拱了拱手,“不知這位女君,對這糕點有何見解?”

仵作徒弟立即端來一個托盤,上面放著一張洗得發白的手帕。

上面堆了一小堆碎成渣的糕點,窮苦人家偶爾吃點糕點也並無什麼不妥,所以她也沒怎麼在意。

林舒上前對著糕點扇了扇,一陣淡淡的香氣撲面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