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蜜用了全身力氣,才將話吞下去:

“沒什麼。總之,我知道你沒有對不起我。甚至,這四年,你可能過得比我更難受。但……”

氣息開始有些顫抖:

“怎麼辦,我還是沒法原諒你啊。”

“如果就這樣算了,我覺得我對不起這四年的自己。”

“償還?怎麼還呢?你覺得百倍千倍,真的能還清楚麼?”

霍慎修心坎就像是尖銳的利器狠戳了一下。

鮮血直流。

痛得無以復加。

比她對自己冷漠相待、甚至打罵自己還要痛上一百倍。

他知道,她作為一個單親母親,這四年過得不會太好,哪怕物質上充裕,背後也有哥哥和原曳的幫忙,但總歸還是彷徨的,可聽她親口說出來,還是心痛得無以復加。

蘇蜜剋制情緒:

“抱歉,我說得太多了。”

“以你和我現在關係,我對你說這些,見笑了。”

“總之,復婚的事,不要再提,更不要違揹我心意,故意做出什麼公開、強迫我答應的事。”

“不要逼我恨你。”

說著,轉身離開。

****

走出霍氏集團,幸好,霍慎修沒有追上來。

蘇蜜站在門口,穩了穩情緒,準備離開,一抬頭,看見馬路對面,一個熟悉的人影坐在輪椅上,正靜靜盯著自己。

是厲承勳。

身後,有苗優陪著。

這次百年慶,苗優沒來,估計是聽說厲曼瑤在潭城出事了,才匆匆趕來潭城陪伴他。

此刻,苗優看見蘇蜜,眼睛裡全是震撼,顯然,沒想到對面的女子與之前認識的蘇蜜,如此相似。

蘇蜜沒想到厲承勳還沒走。

厲承勳讓苗優推著自己過來:

“我該稱呼你原小姐嗎?”

既然在霍慎修面前坦白了,也就沒必要再瞞著掖著了。蘇蜜說:

“我是蘇蜜。你沒猜錯。”

厲承勳臉色一變,繼而,欣喜不已,果然沒猜錯,她就是蘇蜜!

他就說了,這世上哪會有這麼相似的人?

苗優也吸了口氣,這女子,真的是蘇蜜?蘇蜜竟然沒死?

回了神,厲承勳身子朝前傾去,驚喜道:“蜜蜜,你的臉為什麼……有了變化?是滋雅傷了你的臉,所以你去……”

一想起這件事,他對萬滋雅的這口氣,到現在還沒消停。

蘇蜜搖頭:“不是。是我主動讓醫生做了些小改變。”

厲承勳明白了什麼。

她是為了報仇。

稍微改頭換面,方能順利成為蔚蔚的家庭教師。

百年慶上,萬滋雅被蔣哥揭穿,與她當然是不無關係的。

他平定了心情,“我們能找個地方聊聊嗎?”

四年不見,有太多話想問她。

也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

蘇蜜看他比起百年慶那天,消瘦了不少。

也知道他這段日子因為厲曼瑤的事很煎熬,頓了頓,說:

“去我公寓再說。”

……

到了公寓,苗優在車上等著。

蘇蜜推著厲承勳上了樓。

厲承勳進屋後,環顧了四周一圈,目光落在客廳櫃子上母子的合照上,臉色一動,望向正在廚房倒水的蘇蜜:

“……這是你兒子?”

蘇蜜給他遞了杯白水,坐在他對面,調侃:“嗯,我自己親自生的。如假包換。”

厲承勳吁了口氣:“大哥的?”

蘇蜜預設了。

“是你意外之後,才發現懷孕了?”

“嗯。”

厲承勳半天沒做聲,俄頃,說:“大哥現在都知道了吧?”

“就在跟你見面前幾分鐘,我都告訴他了。”

他眸生憐惜,唏噓盯著她:“你這四年一個人帶著孩子,很辛苦吧?”

剛發洩過情緒,蘇蜜不想又來吐一次苦水,清淡淡回答:“還好,有我哥和原曳哥幫襯著。也不算辛苦。”

“原曳?”厲承勳一聽就皺起眉,百般不甘:“連那小子都知道你活著,還能幫襯你,我卻不知道?你還把我當自己人嗎?我連原曳都趕不上?”

蘇蜜失笑:“四年了,你這脾氣,還是一點沒長進啊。”

厲承勳喝了口水,壓了心頭火氣,又問:“那你現在有什麼打算?”

“一切如常生活唄,能有什麼打算。”

厲承勳直言:“我是說,你和大哥,……會復婚嗎?”

“沒考慮過。”

厲承勳見她回答得斬釘截鐵,不經意舒了口氣,眸子鬆弛下來。

蘇蜜轉移話題:“你呢?你為什麼沒回M國?”

厲承勳的臉頓時一繃,黯下來,自嘲說:“我不知道怎麼面對她。到現在,我都沒法相信,害我殘疾的人,居然是我親媽。也沒法相信她做過那些事,害過那麼多人。”

所以,滯留在潭城,遲遲不歸。

人在外面,心情也好些。

蘇蜜理解他的感受,端起茶杯抿了口水。

“對不起,蜜蜜,我代表我媽媽跟你說聲對不起。”半天,厲承勳才說。

“跟你沒關係。”

厲承勳知道,媽媽和滋雅欠她的,不是一句話能夠償清的。

四年前,兩人那樣害她,若非運氣好,她這會早就屍骨無存了,而且還是一屍兩命。

這筆賬,絕對不是輕易能抹消的。

正因為如此,就算滋雅被霍慎修關在潭城的精神病院,媽媽被爸爸羈押去出海口跪了一夜……他都一言沒發,並沒求情。

尤其是媽媽做的一切,就算受到懲罰,似乎也還不了幾條人命以及對蘇蜜的傷害。

忽然間,他身子往前傾,雙手撐在扶手上。

蘇蜜見他似乎想要挪動身體,臉色一動,起身去攙他:“你想幹什麼……”

話音未落,她的手被他一把抓住。

厲承勳堅定炯炯的眸子近距離直視她:

“蜜蜜,嫁給我,好不好。接下來,讓我來照顧你,和你的兒子。”

蘇蜜無語抽出手:“厲承勳,拿督太太做的事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你沒必要為了她贖罪。”

他一字一句:“我不是為了給媽媽贖罪,我就是想照顧你。我對你的心思,不是現在才突然開始的,四年前難道你還不清楚嗎?”

蘇蜜睫毛一動:“我好手好腳,又沒殘廢,跟你結婚,還不知道誰照顧誰。”

厲承勳受了傷害:“你在諷刺我嗎,蜜蜜?”

“總之別胡鬧,不早了。苗優還在樓下等著。你先回去吧。”

厲承勳見她終止話題,卻下了決心,滑過去,將她的手一抓,強行撐開她五指,在她掌心放了什麼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