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屬質地的手機滑入她的掌心。

有人將手機遞給了她。

她心頭一動。

這個面板觸感,不是小孩子。

也不可能有傭人隨便進出她臥室。

所以是……

她捏住手機,收回門內,心跳如雷,腦子一片空白,也顧不得電話還在響,按了拒接,匆匆換上那件連衣裙,拉開衣帽間的門!

果然,一襲英偉魁梧的昂長身影佇立在衣帽間門口,最完美精緻的五官,卻勾勒出最漠然的表情,眉眼間甚至還有幾分不耐。

給她遞手機的,不是小酥寶,是霍慎修。

他回來了。

蘇蜜並不在意他的冷淡臉色,心已經亂成了一鍋粥。

瞳仁縮緊,手蜷成拳頭,輕微顫抖。

此刻的他,絲毫不見一點病容。

雙眸卓然,渾身都流淌著陽剛猛烈的生命力。

與最後一段日子的他,截然不同。

看來,他的命運真的改變了,完全康復了。

霍慎修看她從衣帽間出來就跟看見鬼一樣震悚而激動地盯著自己,半天不講話,只蹙了一下眉,諷刺:

“見義勇為的女英雄這麼看著我幹什麼。”

男人熟悉的磁性嗓音一飄出,終於逼出她的眼淚。

霍慎修還沒反應過來,就感覺一團香風撲進自己懷裡,兩條纖臂死死摟住自己的腰身。

伴著哽咽聲飄來:

“太好了……”

他還活著,而且身體健康,龍精虎猛,那麼,她付出的一切就都值得!

他想要掙脫,卻發現這小女人的力氣竟大得驚人。

又發現她竟隔著衣服料子在嗅自己,彷彿找到什麼失而復得的東西,不禁怒極反笑,稍一用力,將她胳膊一抓,生生拎起來,扯開:

“玩什麼花樣?”

這女人,真的是一天一個變。

先是糾纏不放,然後乾脆搬進華園想近距離接近他,現在這又算什麼?

蘇蜜被他拉開幾寸,眼淚掛在睫毛上,思念還沒完全紓解,下意識伸出手,還想去抱他:

“二叔……”

他濃峻眉毛間全是不理解:“我說過,別這麼叫我。不嫌惡心嗎?”

蘇蜜呆了一呆,噁心?

卻終於接受了他真的失去了和她所有的記憶的事實,緩緩落下手。

她擦了一把眼淚,儘量恢復了情緒,卻還是止不住眉眼沁出的悽婉。

淡妝基本毀了,但不見半點狼狽,反而有種素淡憂慮的美,宛如剛被狂風驟雨欺凌之後還傲然挺立的花骨朵。

他看她這幅樣子,不知道怎麼,心頭莫名像是被什麼燒了一下。

她又朝他走近幾步:“你的病都好了吧?再不會復發吧?”

說著,指了指他的頭。

雖然這幾天旁敲側擊問過何管家,知道他四年前做完手術後,身體基本已經痊癒,但……

看見活著的他,還是忍不住想親口再問問。

霍慎修眉心再次蹙起,不太明白她為什麼明知故問,問這種莫名其妙的問題:

“你是很希望我復發?”

這女人明知他四年前做過開顱手術拿了腦瘤,身體早就好了。

她呼吸緩和下來,又試探:“四年前你在M國做手術前夕的事,還記得嗎。就是手術前一個星期左右的事。”

霍慎修不解地看著她,似乎不明白為什麼單獨將手術前夕拎出來問:“你問這個做什麼。”

“就問問而已。比如,你動手術之前,遇到過什麼人,不記得了嗎?”

他照直說:“完全不記得了。”

這一點,他倒也沒騙她。

四年前發現腦瘤後,他依稀只記得自己一開始不想開刀。

韓飛後來提過,說他正在金家爭奪家產,加上有個前妻失蹤,不想忘掉,才想儘量保守治療。

但後來……他也不記得怎麼回事,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事讓他改變了主意,突然就跑去醫院將手術給做了。

總之,動完手術後,病是痊癒了。

但他也忘記了很多事和人。

包括韓飛口裡後來提起的所謂的前妻。

但幸好,給母親報仇的大事,他還沒忘。

這四年,他一心便只撲在爭家業、雪母恨的事上。

蘇蜜吸了口氣。

看來,他是真的完全忘記她四年前就與他偷偷電話聯絡過、逼他做手術的事了。

那短短一段日子的聯絡,唯有兩人知道。

他若不記得了,她也不好說什麼。

但也有些奇怪,他手術後就算不記得自己了,但要是翻看手機,看到和她通電話的手機記錄,發現自己和一個遠在柬國的號碼透過一陣子電話……應該也會有些懷疑吧?

或許是手術結束後,顧著療養,壓根就沒空翻看手機?

久而久之也就沒注意了?

他看她一臉複雜的樣子,沉了眉:“你到底想說什麼?”

“沒什麼。我就是……這段日子聽韓助理提過,說你一開始本來不想做手術,後來突然就做了。覺得奇怪而已。以為是誰把你給說服了。”她憋出話。

難道告訴他——

四年前你的手術,是我讓你做的?

不行。

一,沒證據。四年前兩人電話偶爾聯絡的事,估計沒有第三人知道,她這會兒說,他會以為她編造一些好笑的理由邀功,討他歡心,只會讓他更加反感。

二,就算他信她的話,萬一反問一句:那你當時為什麼不來找我?那,她要怎麼回答?

她與他現在的關係,還不足以讓她對他說出自己可以重生的秘密。

這時的他,只會將她當成怪物。

幸好,霍慎修也沒多問什麼:

“說完了嗎?完了就帶上小酥寶,一起下樓。”

蘇蜜朝臥室門口走去,剛走幾步,他卻看到什麼,眉一蹙:

“站住。”

她停下來,正想轉身,他卻走到她背後,手掌放在她玉肩上,往下不輕不重地一沉,摁住她。

另一隻手,則攀上她後背上掛在一半的隱形拉鍊倏的拉到最上面。

她會意。

她的連衣裙是後背拉鍊。

剛才匆匆套上,根本就沒顧得上拉到最頂。

雪白的後背,大半面板都露在了外面。

她任由他幫自己拉上項鍊,轉身:“謝謝。”

男人靜肅得令人心生壓力的黑眸盯著她,似乎只覺好笑:

“如果你以為用這種小伎倆就能勾引我的話,怕是想多了。”

他承認她是很美。

但,他也不是沒見過女人、經不起一點誘惑的毛頭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