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苗優沒有掙扎,任由他攫住自己的手腕,終於抬起臉,看著他:

“厲承勳,我明白,小豪是你的兒子,你割捨不下,不忍心讓他在外面,很正常。但我可以保證,我一定會竭盡所能照顧好小豪,你也不會失去他,你要是有空,可以過來看他。我不會阻止你們父子倆見面,小豪永遠都是你的兒子……”

“我不僅是想讓小豪回去,也想讓你跟我回去!”他打斷了她的聲音!

苗優噤聲。

他牢牢凝視她:“我想接你們走,不單單是你為我生了個兒子,也不單單只是為了讓小豪認祖歸宗,我也想讓你跟我在一起!我想讓你跟我回去,想和你在一起!”

苗優耳膜嗡了一下,感覺漂浮耳邊的空氣似乎一瞬間靜止住。

整個世界安靜下來。

偏偏心臟卻跳動得厲害。

他的意思,是喜歡她的嗎?

蘇蜜電話裡說的,她其實並不算太相信。

直到此刻聽他親口傾訴衷腸,她的心臟才被人似乎猛擊了一拳。

她一直以為,他只是因為她給他生了個孩子,他才如此執著,堅持要接他們母子離開安平鎮,回金家。

一瞬間的欣喜,激動,卻又如煙火,盛開到極致,跌落下來,她沉靜了心思,眼神安然:“……我沒資格被你喜歡。我…配不上你。”

“什麼有資格沒資格,什麼配得上配不上?!”厲承勳氣笑,“這都什麼年代了!苗優,你在工作上明明很自信,怎麼這方面卻畏畏縮縮?”

苗優輕聲說:“你可以覺得沒什麼,但金家不這麼認為。”

金家若是一般家庭就罷了。

那樣的高門大戶,即便承認小豪這個親生骨血,又怎麼會真心接受她?

她實在不想他難做。

跟著他回金家,一點都不難。

可以後的日子,卻可能會給他帶來煩惱。

他是誰?M國拿督府的二公子。

她又是什麼人呢?他曾經的秘書,一個坐過牢的女人,寂寂無名的小鎮上開著個小超市的單親媽媽。

兩人之間的距離,遠過星河。

且不說拿督府的人,外面的人也不會瞧得起她當拿督府二公子的妻子。

她不想跟他回金家後,他會被人揹後議論。

到時候,他會與她相看兩厭,對她的愧疚和喜歡也會淹沒於時間。

她不想與他走到那一步。

厲承勳見她從頭到尾只為他考量,就是不為自己打算,心神俱浮出傷感,用力便將她攬入懷裡,斥道:

“我不管別人想什麼!也沒有任何人能夠阻止我想幹什麼!你怕我帶你們回去後,不負責任,會妥協外人的議論?你放心,我不會讓你有這個擔憂的……”

正這時,小豪抱著個玩具下來:

“這個玩具怎麼玩啊……”

苗優立刻將他推開,退後兩步,回到兒子身邊,又對著厲承勳道:

“你先回去吧,不早了。”

厲承勳還有很多話想跟她說,張張嘴,又閉上,轉身先走了。

小豪看一眼厲承勳的背影,又看向苗優:“你們在做什麼?”

苗優有些尷尬,捏了一把兒子的臉:“沒做什麼,就說話啊。”

“說話要摟在一起嗎?”

苗優正考慮要怎麼解釋,門那邊傳來動靜,有人進來了。

她以為厲承勳又回來了,轉身走出屋,朝前面的超市走去:“你怎麼又……”

話音未落,進來的人,不是厲承勳,竟然是馬老七。

馬老七鬍子拉雜,看著憔悴很多,滿身酒氣,手裡還拿著個酒瓶,搖搖晃晃地進來。

苗優站住:“馬老七,你怎麼來了?”

馬老七用力將酒瓶放在玻璃櫃臺上:“你害我捱了一頓打,家裡房子都被燒了,我還不能來了?”

因為太用力,酒瓶砸碎了玻璃一角,瓶底洞穿,裂開。

苗優見他借酒裝瘋,抄起旁邊的一根防身長棍,冷了臉:“你發什麼酒瘋,趕緊走!”

“可以啊,你給我賠錢,我就走!”

苗優冷聲:“賠什麼錢?誰燒你的房子你去找誰去!我再說一次,不要鬧事,快走!”

馬老七哪敢去找厲承勳,也不是沒找過,卻都被鎮長壓了下來,這口氣才只能跑來找孤零零的苗優發洩了,哼一聲,搖晃著雙腿過去:

“我走哪去?我現在一大家子無家可歸,我連飯都吃不上了,你不給老子賠錢,老子就跟你耗上了!”

苗優忍無可忍,用棍子狠敲打下去。

馬老七額頭正中一棍,哀嚎一聲,手一摸,出了血,頓時就激起怒氣,舉著碎掉的酒瓶刺過來:

“臭娘兒們,老子弄死你!”

有人衝進來,將馬老七狠狠一抓,拉到一邊。

馬老七被生生推到了地上,摔得沒了動靜,像是暈了過去。

苗優驚魂未定,直到厲承勳衝過來扶住她:“你怎麼樣,有沒有受傷?”

她才醒悟過來,手攀住厲承勳的手臂:“……沒事……你怎麼又過來了……”

“小豪跑過去找我,說是這王八蛋來了,”厲承勳還不放心,上下端詳起來,確定她是真的沒受傷。

外頭燈光暗,看不清楚,正準備攙她先去裡面坐下來仔細檢視,再順便報警,卻覺腰後一緊,彷彿有什麼沒入。

苗優看見他臉色驟變,瞳孔一緊。

馬老七不知幾時竟站了起來,用酒瓶豁口衝他後腰刺了進去,含糊不清,醉言醉語:

“……擦!叫你這狗日的燒我的房子!”

與此同時,保鏢也後腳跟了過來,看見這一幕,抄起旁邊一張椅子就朝馬老七的後腦勺砸去!

馬老七應聲而倒,這次是真的昏死過去了。

苗優手一抬,看到了一手血,臉上血色急遽退散,呆了一呆,隨即哭出聲:“快點,快點來人,送他去醫院——”

厲承勳看見她這樣著急,疼出冷汗的臉龐上卻露出個滿足的笑容。

這是重遇後,她第一次對自己表現出這麼大的反應。

早知道……

早知道就讓人快點刺自己一刀了。

何必等到現在?

保鏢過來,急忙攙起厲承勳,朝外面走。

厲承勳顧不得腰上的痛,卻還在艱難地回頭安慰:“別急,不是很疼的……”

另一個保鏢看苗優也想跟去,道:“苗小姐,放心,我來處理馬老七的事,小豪我也會照顧。”

苗優心一鬆,跟著出去了。

……

在鎮子上衛生所裡清理了傷口,包紮後,已經是大半夜。

保鏢不放心,想送厲承勳去城裡的大醫院再看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