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言盯著手機,故意等了會兒,才不緊不慢地接通:“你好,哪位?”

楊千語想著這人之前給自己打過電話,不可能不記得這個號碼,如此客套生疏的開場,顯然是故意的。

雖然心裡慌得一批,但好在隔著手機,對方又看不見,她很快理好情緒平靜開口:“封先生,是我,阮清。”

“阮小姐?”他狀似驚訝,又漫不經心地問道,“有何貴幹?”

楊千語猜測著他此時的心理活動,也不拐彎抹角了,直截了當地說:“費雪給我打過電話,說她在遊樂園碰到你,你帶著希希在那裡玩?”

封墨言大吃一驚!

他剛剛還在想,要問問她如何解釋跟費雪相識一事,好奇她怎麼掩飾才能自圓其說,那場面讓他頗為期待。

可萬萬沒料到,她居然開門見山,主動攤牌!

驚愕地沉默了兩秒,他才出聲,語調是堅定的陳述句:“楊千語,你終於不裝了。”

“不,封先生你誤會了,我跟費雪認識是機緣巧合,她第一次見到我,也是像見鬼一樣地撲上來拉著我喊‘親愛的’,差點沒把我嚇死!後來,我才知,我長得很像她閨蜜——也就是你們口中的楊千語。”

“……”封墨言臉上剛剛揚起的神采,瞬間落下。

這女人,簡直就……

此時她若在眼前,恐怕他會忍不住一把掐死!

見這邊沒了聲兒,楊千語大概也能想到他此時的心情,頓了頓繼續若無其事般問道:“你女兒生病好了?我昨天是想問問你的,可工作太忙忘記了。”

“如果你不是楊千語,那天在君皇國際大酒店,你人都來了又跑什麼?”

封墨言被她的一番騷操作氣到了,決定跟她好好掰扯掰扯,看她怎麼圓下去。

“那天啊,我臨時有事,爽約實在是抱歉。”

“什麼事?”

“身體不舒服。”

“怎麼不舒服?”

“……”楊千語聽出他是槓上了,頓覺好氣又好笑,“封先生,都已經是過去的事了,還提它做什麼?”

“所以,你是圓不上來了?不如我來告訴你,你回國,費雪接待你,你開了她的車來見客戶,結果在一樓大堂就遇到了希希,你心情很亂,又或者是害怕遇到我,所以你準備離開。”

“但王城給你打電話,一番勸說,你不好拒絕徹底,所以又上樓,可上來看到了楊採月,你們姐妹水火不容,你見客戶是她,便更加堅定了爽約的念頭,所以逃之夭夭。”

楊千語聽完,一腦門全是冷汗。

他肯定是把監控錄影全都認真看完了。

“封先生,你這想象力,不去做編劇真是可惜。”

“本來女人生理上的事,我不方便跟你一個異性談論,可你都這樣了……”

她狀似很無奈的口吻,頓了頓繼續解釋:“我那天正好來例假,不小心弄髒了衣裙,所以我打算改日再約,可你的助理給我打電話,非讓我那天一定得去,我只好在洗手間草草收拾了下,堅持赴約……”

“誰知剛走到總統套房外,突然一陣熱流湧出——封先生你一個大男人,肯定不懂女人在那幾天的不適與狼狽,如果當時我不離開,還是強忍著進去……”

楊千語一邊現編,一邊佩服自己的腦洞和想象力。

原來最適合做編劇的人,是她自己啊!

“只怕,會血染當場。”

封墨言很堅信她在信口胡謅,可還是情不自禁地被她描述的場景代入了。

甚至,想到了很久以前的一件事。

他記得楊千語第一次來例假的場景。

那是十幾年前了,他們一群半大的孩子約好了週末出遊,就在市郊的一處小山坡。

爬到一半時,楊千語突然慢下來,說肚子隱隱作痛。

當時誰都沒在意,只以為是累的,就說坐下來歇歇。

楊千語也坐下了。

可坐下沒多久,她突然整個人就不自在起來,好像尿褲子了似的。

等站起身回頭一看,地上一灘血,嚇得她“啊”一聲哭起來。

“墨言哥哥,我流血了,好多好多血,我要死了,嗚嗚嗚……”

封墨言看看地上的血,又拉過她看身後,只見她褲子後一片血跡,觸目驚心,當即也嚇得腦子一懵。

其實他上過生物課,知道是怎麼回事,可事發突然,關心則亂,一時沒想起來。

是同行小夥伴提醒了句:“千語,你是不是來例假了?”

兩人幡然醒悟,這才明白不是生病要死了,是來例假。

接下來的事就無比尷尬了。

封墨言讓所有人轉過身去,不許回頭,他帶著女孩兒躲到一處草叢後,然後把同行所有人兜裡的紙巾全都搜刮來,揹著身遞給了狼狽不堪的少女。

楊千語面皮薄,又是月經初潮,毫無經驗,當時面紅耳赤,一邊哭一邊料理自己,手忙腳亂根本搞不好。

封墨言又不能轉身看她,聽她哼哼唧唧地啜泣,心急如焚,不住地哄慰安撫。

小夥伴繼續爬山走了,他等著女孩兒處理好自己,扭扭捏捏地出來,二話不說把自己的外套脫下,圍在她腰間繫好。

“行了,這樣不會有人發現的,我們下山回去吧。”

楊千語根本不敢看他,低垂著頭,一路沉默。

當時他覺得那肯定是這輩子最糗最挫的事,可時隔多年回到那一幕,竟勾起絲絲懷念的味道。

話筒兩邊短暫沉默,封墨言從回憶中抽身出來,情不自禁地道了句:“你月經初潮的狼狽我都記得,血染當場又怎樣。”

楊千語心臟重重一跳,瞬間明白他說的是什麼。

可還得裝傻。

“封先生,請你正經一點。”

“呵!”男人不屑地冷嗤了句,“男女之間那點事兒,太正經可就沒意思了。”

楊千語懶得理他。

不過亂七八糟地扯了這麼多,他絕口未提孩子的事,看樣子沒有發現他還有倆兒子的秘密。

楊千語放下心來。

“我打電話就是想問問令愛的情況,既然她已經恢復,那就好,你們開心玩吧,我還忙著。”

話落,她準備掛電話了。

可不料,手臂剛剛落下,話筒裡傳來輕盈歡快的呼喊:“麻麻麻麻!我好想你,我去找你玩兒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