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千語心情分外雜亂,怕偶遇封墨言,只想趕緊逃離。

可念頭還沒落定,手機響起。

“阮小姐,請問您到了嗎?我們老闆很忙的,您快點好嗎?”客戶王先生催促道。

阮清,是她現在的名字。

阮,隨母姓。

清,寓意時刻保持頭腦清醒,清清白白地做人。

楊千語歉意極了,吞吐道:“王先生……我正要找您,我這邊……突然有事耽誤了,能下次再約嗎?”

“啊?”那頭吃了一驚,連忙道,“阮小姐,您不能這樣啊!我們約好的,這臨時爽約不好吧?我們老闆都等著了!”

“……”楊千語遲疑。

“阮小姐,您是對價格不滿意嗎?”

“沒有,不是的。”

“我們老闆日理萬機,推了幾個會議過來的,您這突然爽約,我要被罵死的!”

楊千語被對方說的不好意思,只能答應,“那好吧……實在抱歉,我現在上去。”

“好的好的。”電話裡的男人明顯鬆了一口氣。

有點做賊心虛,楊千語從包包裡摸出黑超戴上,還刻意低著頭拿長髮擋臉,這才走向電梯。

看來,那個大爺客戶不是一般難纏,連給他做事的人都戰戰兢兢。

希望等會兒見面能順利些,萬一談不攏,這單生意不接也罷。

心裡做好豁出去的打算,楊千語走出電梯。

888總統套房很好找。

只是,她還沒走到門口,裡面有人開門出來。

“媽,你放心,墨言推了好幾個會議陪我,就等那個設計師了。”

熟悉的聲音,熟悉的……人名。

楊採月?!

楊千語神經一凜,看著面前接電話的女人,猶如五雷轟頂!

難道,那個難纏的大爺客戶是楊採月?!跟封墨言?!

天——

女人接完電話,轉身。

楊千語正好從她面前經過。

那一瞬,要說心裡沒有半點慌亂和悸動,不可能。

但無論心潮如何翻滾,耳邊如何轟鳴,她面上依然淡定自若。

藏在墨鏡後的杏眸瞥了眼門牌號,888,沒錯。

所以,這兩人的的確確是她的“大金主”。

呵,造化弄人!

楊採月卻不知道,她和楊千語剛剛擦肩而過。

接完電話推門進去,她看著已然等到不耐煩的男人,笑著撒嬌:“墨言,等會兒忙完了,中午吃什麼?”

“我無所謂,看希希想吃什麼。”男人眉眼未動,淡聲回應。

“……”楊採月指甲狠狠刺入掌心,面上卻露出附和的柔笑。

“王城,怎麼還沒到?”封墨言抬腕看了下表,語調不悅。

他時間寶貴,這世上能讓他等的人,除了他冰雪可人的寶貝女兒,再也沒有第二個!

王城嚇了一跳,“封總,我剛打電話催過,她已經到了——”

話沒說完,手機又響,他看著來電如臨大赦:“封總,這肯定是到了,我出去接一下。”

可手還沒摸到門把,突然叫道:“什麼?你走了?阮小姐,我們可是下了定金的……”

電梯裡,楊千語冷靜平穩地道:“按照合約,我要賠付三倍定金,稍後我就讓助理把錢打給您,實在抱歉。”

“不是阮小姐,這不是錢的問題——”

“實在抱歉,叫你們老闆另請高明吧!”話落,楊千語收了線。

僵在門後的王城,腦門冷汗都冒出來了。

石化般轉過身來,他迎上封墨言陰鬱的眼神,結巴道:“封總……那位阮小姐,說不接這單生意,願意賠付三倍定金。”

男人眸光猝然一冷。

楊採月豁然起身:“為什麼?好端端的人都從國外專門飛回來了,現在說不幹了?”

王城頭皮發緊,“我也不知道為什麼……”

封墨言站起身,惜字如金:“走了。”

“墨言!”楊採月連忙拉住他,央求道,“墨言,你趕緊讓人查查,她都回國了,為什麼突然反悔?”

“卡給你。”男人伸手抽了一張卡,遞給她。

楊採月愣了下,明白過來——這是讓她隨便買買買,可……

她放柔了聲調:“墨言,你不知道,她的作品現在風靡歐洲,很難預定的!我們都把她請回國了……”

楊採月話沒說完,房間門又被推開,伴隨著孩童的啼哭迎面而來。

封墨言看到女兒,前一秒還冷著臉叫人不寒而慄,下一秒便柔情萬分地接住從保姆懷中撲過來的小丫頭。

“怎麼回事?”看到女兒的眼淚,封墨言心疼不已,責問保姆。

保姆緊張極了,“我也不知道……大小姐在樓下玩球,本來好好地,突然就哭起來了,嘴裡還喊著什麼,也聽不清……”

“肯定有原因,她不會無緣無故地哭。”

封墨言丟下一句,抱著寶貝女兒回到沙發坐下,把小丫頭放在腿上,取了棉柔巾溫柔地幫女兒擦眼淚。

“希希不哭了,跟爸爸說,誰欺負你了?爸爸找那人算賬!”

男人的言行完美地詮釋了什麼叫“做著最溫柔的事,放著最狠的話”。

封雨希哭得小身子一抽一抽地,粉白的小胖手攬著爸爸的脖子,哽咽道:“希希……希希見到麻麻了……是真的麻麻,不是相片……”

封墨言突地皺眉。

一旁,楊採月壓著心頭妒意,跨步上前:“希希……你胡說什麼呢,哪有媽媽。”

“我沒胡說,就是麻麻!”奶兇奶凶地回懟了楊採月,封雨希又攬住爸爸的脖頸撒嬌,“爸爸爸爸,希希要找麻麻……我們快點,麻麻就在樓下……麻麻好漂亮,比照片兒還漂亮呢……”

看著女兒染淚的大眼睛撲閃著,封墨言恨不得把天上的星星摘下來給她,何況只是找個人。

“好,爸爸陪你去,寶貝不哭了啊。”

封墨言對待女兒的溫柔耐心,跟剛才對待楊採月冷漠寡言的態度,天壤之別。

話落,男人抱著寶貝女兒起身,徑直走出去。

楊採月急了,維持不住表面的柔和:“墨言,小孩子胡說八道的,你怎麼還陪著她一起胡鬧?楊千語早在四年前就——”

話沒說完,戛然而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