傭人嚇得不輕,連忙將徐紅攙扶出去,送上車。

客廳再度陷入沉寂。

這一次,比之前更令人窒息。

費雪安靜地坐著,眼觀鼻鼻觀心,不發一語。

不過心裡卻想著這一趟來得值!

這樣精彩的豪門窩裡鬥,百年難得一遇啊!

楊千語枯坐了會兒,實在覺得無趣,站起身:“費費,我們走吧。”

“哦!”費雪起身,拉著身旁的小男孩,“走吧,回去了。”

小宙乖乖起身,不過眼眸盯著高大的男人,稚嫩純潔的眸子裡,盛著一些說不上是擔心還是什麼的情緒。

楊千語與封墨言擦身時,手腕被抓住。

“我媽的話,你不用放在心上。”他低聲,語調暗啞,聽得出濃濃的疲倦。

楊千語握著他的手,同時轉動自己的手腕。

“封墨言,強扭的瓜不甜,我們之間緣分已盡,你別再執迷不悟了。”

他的手指越來越用力,楊千語疼得眉心皺起,還是把自己的手腕拽出來了。

“走吧。”

兩個女人帶著孩子,朝外走去。

封墨言沒有回頭,就那麼站著,久久不動。

他不知,小男孩數次轉頭,目光憂心地看著他。

回到車上,楊千語終究還是忍不住,默默地落淚。

費雪給她遞了紙巾,小聲提醒:“孩子在呢。”

“沒事……”她擦了眼淚很快鎮定,看向兒子笑了笑,“媽媽沒事,寶貝別擔心,回家吧。”

小宙一下子撲進楊千語懷裡,奶聲奶氣地道:“爸爸兇,不要爸爸……媽媽別哭,以後我跟哥哥長大了,會保護媽媽的。”

離開時,小宙幾度回頭看封墨言。

其實小傢伙心裡,還是嚮往那個高大威猛的爸爸。

可是一看到媽媽哭,他立馬就清醒了,馬上又站在媽媽這邊。

楊千語聽著兒子暖心的保證,情緒越發崩潰。

“寶貝,是媽媽對不起你們。”

她對不起女兒,也對不起兩個兒子。

其實那個男人無論再渣,對待孩子卻是極其認真負責的,是個優秀的好爸爸。

可惜,她自私地藏起一雙兒子,讓他們缺失了父愛,還以為自己的爸爸是一個壞人。

這都是她的錯。

小宙哪懂大人世界裡的複雜,見媽媽哭了更擔心,急起來,“媽媽別哭了呀,再哭我都要回去打那個人了!”

費雪拍拍她,安慰:“好了,嚇著孩子了。”

楊千語很努力地調整自己,再次振作:“沒事了,回去吧。”

————

封墨言一個人坐在客廳。

周身籠罩的戾氣讓人心驚膽戰,傭人們全都退避三舍,沒人敢出現在他面前。

楊千語離開時決絕的神色依然在眼前回放。

想一遍,心裡便痛一遍,怒一遍。

他順風順雨的人生,三十年來,從未有過這樣棘手挫敗的時刻。

而如今,被一個女人攪得天翻地覆。

太陽穴突突直跳,任憑大拇指怎麼按摩都無法撫平,滿腔怒火找不到發洩點,他僵坐在那裡,突然覺得人生到了至暗時刻。

直到,搭在沙發扶手上的另一隻手,被一隻綿軟細膩的小手抓住。

他一驚,驟然抬頭。

看到女兒的瞬間,面色和緩了些。

“寶貝……”

“爸爸。”

希希柔聲喊了句,很自然地往男人懷裡爬。

封墨言抱住她,輕巧地一把抱上來,摟在懷裡,緊緊抱住。

希希那麼瘦小,雙手圈著爸爸的脖頸,水靈靈的大眼睛眨巴著。

不遠處,容姨見父女倆親密相擁,微微鬆了口氣,轉身走開。

“爸爸,麻麻就是我的媽媽,對嗎?”小女孩奶萌的語調輕聲問道。

封墨言微微鬆開女兒一些,眼眸瞧著小丫頭可愛漂亮的臉蛋,輕颳了下她的鼻尖兒,“你都知道了?”

“聽那個壞……呃,聽奶奶說的。”

雖然大人們沒有明確跟她說過這些,但心思敏感的小姑娘,還是從數次衝突爭吵中,悟明瞭一切。

她的媽媽回來了,可是奶奶不喜歡,也不讓爸爸媽媽在一起。

奶奶太壞了,就是個壞巫婆!

可爸爸不許她這麼說,她只敢在心裡嘀咕。

封墨言沒有說話,希希又問:“媽媽生下我,為什麼不要我呢?是希希小時候不乖嗎?”

封墨言沒想到女兒懂這麼多,心裡一驚,想了想盡量用淺顯的話語解釋:“媽媽生下你,就病了,你也生病了,媽媽沒辦法照顧你,就把你送到爸爸這裡來了,她一個人躲起來養病,等到病好了,就回來找我們了。”

“噢……”小丫頭點點頭,“那媽媽好可憐啊,沒有人照顧她嗎?”

“那位費阿姨,照顧她。”

“費阿姨真好。”

“嗯。”

封墨言心裡,恨死了楊千語。

恨她當年不告而別,恨她不肯重頭開始,更恨她狠心絕情已經不愛自己……

可無論再恨,依然在女兒面前維護著她“好媽媽”的形象。

希希靠在爸爸懷裡,安靜了會兒,呢喃:“我又想媽媽了……”

封墨言低頭親了親女兒,溫柔地搖晃著,同樣呢喃:“想吧,爸爸也想……”

————

楊千語的計劃陷入僵局。

帶不走女兒,又無法跟封墨言複合。

她也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了。

凱恩有事得回國了,臨走前,建議她帶著兄弟倆一起離開。

“就算你表明身份,跟那個人打官司,也不是短時間內能分出勝負的。不如你先離開,給自己時間緩緩,或許還能想到別的辦法。”

費雪也在,點點頭表示:“我也覺得你先回去,等這邊風平浪靜,大家都不再關注了,你再回來。”

楊千語想著希希,心裡不捨。

可又想女兒手術成功,以後就能像個正常小孩一樣吃喝玩樂,蹦跳玩耍,她又倍感欣慰。

“好,蘇黎世有幾個客戶也等著我,正好,就回去吧。”

花一天功夫收拾完行李,楊千語跟凱恩兵分兩路,前往機場。

只不過,她剛把行李塞進車,這些日子“潛伏”在外的眼線便把電話撥給了僱主。

“王特助,那位阮小姐拎著行李箱上了車,看起來像是要去機場。”

王城臉色一凜,看向會議室主位上的男人,沒敢猶豫,上前附耳:“太太帶著行李,看樣子是要離開,我們要不要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