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墨言愣住——有這回事?

見他不說話了,楊千語越發冷笑,“有哪個男人新歡在懷,還願意跟前妻有什麼牽扯?我去找你,萬一被你逼著去打胎怎麼辦?”

他咆哮,“我他媽有那麼混蛋?!”

“誰知道呢……男人不愛了,什麼事做不出?我曾經以為我是瞭解你的,可是三年婚姻,你對我的冷淡疏離,陌生的完全像換了一個人,我對你早就失望透頂,不抱任何期待了。”

封墨言聽著她淒冷淡淡的控訴,看著她眸底注滿的沉寂——彷彿燒過之後連餘溫都不剩的灰燼一般——他終於明白,當初他的不信任,帶給這個女人多麼深的絕望。

房間裡突然安靜下來。

好像狂風驟雨之後,整個世界都安寧了。

回想往事,封墨言渾身脫力,扣住她肩膀的手臂也鬆了力道。

“不是的……”他搖了搖頭,深邃無邊的眼眸掠過濃濃的悔恨,“千千,我跟楊採月,從始至終都沒有什麼。”

千千……

這個稱呼,闊別了多少年,楊千語已經不記得了。

與這個稱呼相對應的,是她豆蔻年華里,日日掛在嘴邊的“阿墨哥哥”。

心絃一緊,連帶著眼睫都狠狠顫抖了下,她定睛看向男人,眸底含著淚意,苦澀一笑。

“這麼說,你當時帶著她來,只是為了氣我?”

既然他們清清白白,沒有什麼,那為什麼會讓“小姨子”坐在他的副駕位置?

這麼多年過去,她依然記得楊採月當時得意的王者之笑。

“我……”封墨言盯著她,突然語塞。

那天,楊採月到底為什麼在他車上?

男人皺眉,努力回憶著……

他記得,千千跟他提出離婚時,正值詩雯病情加重,透析已經無法支撐身體的運轉,必須儘快做腎移植手術。

那段時間,家裡氣氛很壓抑。

他做為兄長,按說是最可能給妹妹捐腎的人選。

可是配型結果並不理想。

他也苦悶。

然後,梁杏鳳母女主動找來,說也要做配型試試,多個人嘗試就多一分希望。

他記得,那天接了楊採月,就是帶她去醫院做檢查的。

是母親讓他必須親自去接。

而他,鬼使神差的,想著千千主動提離婚,心裡極度不平……

所以,的確抱著那麼點“故意氣氣她”的意思,便帶著楊採月一道去了民政局。

見他說不出話來,楊千語便知道自己猜對了。

原來真是這樣。

多可笑!

她那時還以為,是楊採月一片真心打動了他,再加上她是親妹妹的閨蜜,關係更近一層——所以,他迫不及待地跟她離婚後,好把楊採月扶正。

楊千語真的笑了下,滿目淒涼與嘲諷:“其實懷三胞胎,我壓力非常大,整個孕期都很危險,於情於理的確應該告知你一聲。可就因為你跟楊採月的關係,我從未有過這個念頭。”

“死皮賴臉地嫁給你,被你當做空氣一樣存在了三年,好不容易恢復自由,好不容易能活回自己,我又怎會輕易再走回頭路,讓你跟你家裡人再次看輕我?以為我是藉著孩子來要挾你,以為我想母憑子貴,重新回到豪門少奶奶的位置?”

不會的。

懷孕的那幾個月,她什麼都不能做,整日提心吊膽,身體跟心理都承受著巨大壓力。

如果不是封墨言讓她失望到極致,她或許早就支撐不下去,回去尋求他的庇護和照顧了。

可被那樣傷過之後,她不想被封墨言看輕,不想被封家人鄙視,更不願看到楊採月母女奚落嘲諷的嘴臉。

所以再苦再難,她都獨自咬牙硬扛。

幸運的是,她有一個值得依靠的好姐妹。

如果沒有費費的陪伴與鼓勵,支援和照顧,她早就真的去見閻王了。

封墨言聽著她的話,俊臉極度難受,太陽穴突突地一跳一跳,“你怎麼會這樣想?”

“那不然呢?”她反問,臉上帶著苦笑,“你怎麼不想想,那時候你跟你的家人是怎麼對我的?我除了那樣想,還敢有別的想法嗎?”

“不是的……如果我知道你懷孕了,我無論如何也會把你接回來,好好照顧,直到孩子平安出生。若是那樣,也許孩子們就不會早產,希希也不會受這麼多罪。”

時過境遷,誰知道他說的是不是真心話?

楊千語不想深究。

這些陳年往事,本早就入土了,現在拿出來重新爭論,實在沒有意義。

她緩了緩氣,平復了些,臉色也收整下來,“不說這些了,反正我都挺過來了。”

“千千……”封墨言看不得她故作堅強的樣子,又朝她靠攏了步。

可她馬上伸手攔住,“你別離我太近,我們之間的關係沒有那麼親密。”

“三個孩子,你還想跟我撇清關係?”他拔高語調,臉色又怒。

“三個孩子,並不是我們幸福婚姻的結晶,非要用道義和責任來捆綁,又有什麼意思?”

“誰跟你說只是道義和責任的?”

“那不然呢?”

不然?

封墨言瞧著她,心裡開始糾結起來,耳根子無端端熱燙一片。

他不止一次表明心意了,可她始終不信。

如果現在再次表露衷腸,不知她……

兩人間沉默了片刻,封墨言暗暗一狠心,豁了出去:“我對你的心意,你當真一點都察覺不到?”

心意?

楊千語眼眸顫抖,盯著他,心底裡只想逃。

她不想聽這些話。

遲來的深情比草賤,她現在聽到這些只覺得是壓力、諷刺,讓她覺得這些年所受的苦和痛都白費了。

“如果不是我心裡始終放不下你,你以為當初爺爺逼我,我就會乖乖答應?”

其實那時候,他面上抗拒老爺子的一手定奪,心底裡,卻藏著連自己都未察覺到的確幸。

如果不是爺爺出手,以他們當時的關係,無論如何也不可能走到結婚那步了。

楊千語萬沒想到他會說出這話,驚詫之餘,又滿懷質疑,“如果……真是你說的這樣,那你婚後……”

封墨言知道她是什麼意思,沒等她說完就懊惱地截斷。

“是!那三年的確太混賬,故意忽略你,甚至由著家人對你冷言冷語——可……我知道現在說出來你會覺得很可笑,不相信,但那時候……我真的希望你能主動點找我,你可以發脾氣,可以抗議,甚至跟我大鬧大吵都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