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吻沒有持續太長時間。

因為楊千語彎著腰很累,吻了會兒便主動推開他,轉身去浴室洗漱。

可這個並不纏綿的吻,卻叫封墨言最為著迷。

這麼久了,他的千千終於徹底開啟心防,主動為他敞開心扉。

一想著她那麼主動地吻下來,他便激動地想深夜昭告天下。

睡是沒法睡了。

深夜靜寂,他靠在床頭,聽著浴室裡的嘩嘩水聲,腦海裡控制不住地劃過那些旖旎畫面。

眼眸沉沉閉上,喉結性感滾動,攏在眉心的抑鬱不自覺地舒展,但也只是一瞬,便又蹙緊。

只不過這次,卻不是因為那些無力改變的傷痛。

而是因為壓抑心底的渴望和躁動。

楊千語沒洗頭,單單洗澡很快。

浴巾擦乾身體,要套上睡袍時,她有些糾結猶豫起來。

裡面到底要不要穿戴整齊啊?

要是穿了,等會兒他若非要折騰,又得脫來脫去的麻煩。

可若是不穿,萬一他沒有那個心思,知道她裡面真空,少不了又要調侃,說她“居心不良”甚至“勾引”之類的。

這渾蛋流氓,一張嘴什麼話都說得出。

短短几秒的遐想,面頰便染上緋紅,瞧向鏡中,便是美豔不可方物。

費費常說她是狐狸精的長相,還說這不是貶低,而是最高等級的誇讚——她不以為然。

可這會兒瞧著鏡中沐浴後的自己,明明不年輕了,可面板白皙嬌嫩,眉眼顧盼生姿,唇紅齒白,我見猶憐的……

不是她自戀,真是妥妥的狐狸精本精。

她忍不住想,封墨言對她迷戀,難不成就是看臉?

那她對那傢伙再次心動,又是為什麼呢?

也是看臉?

應該不止,可能還看在錢的份上。

畢竟,三隻吞金獸的“吸血”能力不容小覷,多一個提款機總好過她孤軍奮戰。

嗯,就是這樣的。

亂七八糟地胡想了一通,考慮到這會兒已經下半夜了,兩人都需要休息,她還是在浴袍裡規規矩矩地穿了打底的衣服。

出去,臥室裡依然安安靜靜。

那人靠在床頭,閉著眼像是睡著的樣子。

她輕手輕腳地走到床邊,繞到另一頭,輕輕掀開被子。

還沒鑽進被窩,見那人睜開眼眸,轉過頭盯著她。

女人突然就心跳加快,故作鎮定地道:“很晚了,快睡吧。”

“嗯。”男人應了句,語調很沉,眸光依然盯著她不放。

楊千語快躺下時,又聽他說:“幫我翻個身。”

“噢。”她又重新坐起。

知道男人的心思,於是幫他面朝自己這邊,熟練地在他背後塞了靠枕。

其實這樣側躺一夜,也不好受。

可是能抱著她,看著她,再不舒服也甘之如飴了。

兩人躺下來,像湯匙緊扣在一起。

封墨言一手落在她腰間,稍稍用力一帶,便將她“吸”進了懷裡。

楊千語頓時緊張,呼吸都剋制住了。

沒等她開口,男人的呼吸便已到了頸邊,同時那隻手從她腹前衣襟邊緣鑽進了裡面。

“睡覺穿這麼多,不覺得難受?”摸到她浴袍裡還有一層打底,男人的薄唇貼著她耳後,低聲呢喃。

楊千語覺得耳朵都要燒著了,手肘拐了拐,嚶嚀一般牴觸:“你別鬧了,快睡吧。”

男人充耳不聞,整張臉埋在她頸窩,看起來像是把她嵌在自己懷裡。

“是因為我說想你了,所以連夜趕回?”

“才不是,工作忙完了,就回來唄,多住一晚也是浪費。”

“是嗎?沒想我?”

“就分開兩天,有什麼好想的?”她說的極其隨意。

本來也是實話。

昨天中午才出發的,今天半夜就回來了,這都不算分開兩天。

平時她人雖在江城,可偶爾不來御苑,那“分開”的時間比這還長些。

“沒良心的小東西!”他在女人細軟的腰間掐了把,咬在她耳朵上。

楊千語觸電一般,差點彈起來。

“封墨言,你有病啊!又不是生離死別,有什麼好想的?若非要想,我也是想孩子們了,你一天幾個電話的打,讓人一點自由都沒有!”

她有些惱火,轉過頭來對著男人一通訓。

封墨言看著她炸毛的樣子,嘴角含笑,突然湊上來親了口:“你怎麼連生氣都這麼好看?”

“……”楊千語只想翻白眼。

伸手不打笑臉人,何況他還在甜言蜜語——叫她還怎麼發火?

恨恨地丟了記眼刀,她又側躺睡下,“別鬧了!我好累!”

穿著高跟鞋忙碌奔波了一天,晚上又連夜坐長途車,她是真的累。

這會兒只想睡覺。

封墨言終於良心發現,抱著她應了句:“你睡吧,不鬧你了。”

她能在感知到自己情緒不對勁後,連夜趕回,這已經很讓他感動欣喜了。

即便什麼都不做,就這樣抱她在懷,也能安撫心裡的一切雜亂。

努力剋制了片刻,渾身躁動終於平息,他也閉上眼,眉間陰霾一掃而空,嘴角帶著淺淺笑意。

————

翌日一早,兩人還在好眠,孩子們敲門像擂鼓一樣。

“媽媽媽媽!你回來啦?”

“媽媽……你還在睡覺嗎?”

“媽媽媽媽,今天放假,你能帶我們出去玩兒嗎?”

雖說這趟出差也就兩天,實在算不上什麼,可孩子們見她回來了,還是異常興奮。

容姨攔都沒攔住,嚇壞。

但見房門反鎖著,她才鬆了口氣——生怕小傢伙們不懂事,直接衝進去,又撞見什麼少兒不宜的畫面。

房間裡,相擁而眠的兩人被這聲音吵醒,互相對視了眼,都有些頭疼。

封墨言嘆息了聲,“小孩子不都喜歡賴床嗎?他們怎麼偏喜歡起早?”

楊千語拿過手機看了眼,“也不早了,都八點了。”

雖說今天繼續放假,可以好好賴床,但想著的確許久沒好好陪孩子們了,她撐著疲憊起身,去開門。

“媽媽,你真的回來了?不是說要明天嗎?”希希衝進來,看到媽媽睡眼惺忪,高興地抱著她蹦跳。

楊千語睡了五個多小時,困得很,被女兒搖晃著都快倒下,笑了笑回應:“媽媽想你們啊!所以就提前回來了。”

小宙不客氣地拆穿:“哼!才不是,媽媽肯定是想爸爸了!有句話說得好,父母是真愛,孩子是意外——我們就是三個意外!”

小宇深以為然,老神在在地點評:“你這吃貨腦瓜總算靈光了一回。”

封墨言在床上躺著,忍俊不禁。

這三小隻,每天金句頻發,真是叫他開眼。

楊千語冤枉極了,“媽媽對你們不好嗎?你們居然這樣說,媽媽太傷心了。”

“哈哈哈……媽媽不哭,我們開玩笑的!”

“媽媽,你今天不上班,可以陪我們出去玩嗎?我們都好久沒出去玩過了。”

“媽媽,我想去遊樂園,就是很早以前……雪姨帶我們去的那裡。”

“那次還碰到了妹妹呢!可惜妹妹不知道我們是她哥哥。”

床頭靠著的封先生微微皺眉,想了想看向大兒子,“你們當時看到妹妹了?”

小宇轉頭,目光停留在他老子身上,突然心虛,“嗯……”

他不想多說,畢竟兒子罵父親不是好事。

可沒想到希希記性很好,脆生生地嚷嚷道:“爸爸,你什麼腦子啊!哥哥當時就藏在那隻小黃鴨裡面,站在我們面前啊!”

女兒這麼一提醒,封先生記起來了。

一同記起的,還有一段對話。

“爸爸,我也想穿這種衣服。”希希指著面前的小黃鴨玩偶外套。

“不行,裡面太悶,而且有安全隱患。”

希希嘟嘴撒嬌。

“撒嬌也不行。這孩子的父母非傻即蠢,要麼就是貪財有病,才會讓這麼小的孩子出來賺這種辛苦錢。”

然後小黃鴨裡面的男孩就接了句:“叔叔,你說得對,我爸爸是個大傻子!”

他馬上對女兒說教:“聽見沒?他爸爸是個傻子,他要賺錢給他爸爸看病的。”

封墨言從沒如此痛恨自己這優秀的記憶力,好幾個月前的小事,他也能記得一清二楚。

他更後悔自己恢復了記憶,否則就能將這麼糗的蠢事繼續遺忘著,也不至於此時窘到恨不能鑽床空。

再看大兒子那一臉心虛的神色,他確定小傢伙也還記得那一幕。

所以,這小子對自己的“不尊重”,從那時就開始了。

當面罵他是大傻子,他絲毫不知,竟還得意地往自己身上扎刀。

楊千語看著他們之間的神色,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兒。

沒等她詢問出聲,希希又倒豆子似的一股腦都說了:“哎呀爸爸,你這是什麼記性啊!你說給小孩穿那種衣服出來掙錢的,肯定是父母又傻又蠢,還貪財什麼的……然後哥哥就說,他爸爸是個大傻子!你說,哥哥要掙錢給他的傻子爸爸看……唔唔唔——”

希希沒說完,小宇見他家“大傻子”父親的臉色陰晴不定,急忙一把捂住了妹妹的嘴巴。

“唔唔,哥哥你幹什麼……我沒說完呢,爸爸這是不是等於罵——”

“妹妹,你不是想玩哥哥的機器人嗎?走,哥哥借給你玩。”小宇連拖帶拽地,將希希帶離房間。

楊千語恍然大悟。

再看向床榻上臉色難看到極點的某人,想笑,忍住,最後還是沒忍住……

小宙聽說妹妹可以玩哥哥的機器人,心動不已,連忙追出去。

房間裡只剩下兩人,楊千語笑得前俯後仰,眼淚都沁出眼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