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琰的身體顫抖著,看了陸玄一眼,感覺陸玄看他的眼神,似乎有著一抹得意。他又看了鄭玄一眼,憤恨鄭玄無情決絕,沒有半點恩師的模樣。

最後,崔琰又掃了眼周圍。

一個個士人看過來,眼神中似乎有戲謔,似乎有嘲諷,更似乎有鄙夷。他隱隱聽到周圍的議論聲,似乎都說他不自量力的。

崔琰腦中嗡嗡作響,臉上滾燙滾燙的。

崔琰的內心大恨,一顆心更是鬱結,心中怎麼都繞不開,被無數人抨擊的這個坎。只覺得喉頭一甜,竟然有鮮血上湧,自喉嚨倒灌入嘴中。

鹹鹹的味道,充斥在嘴中。

崔琰咬著牙齒,瞪大了眸子,又把上湧的鮮血一口吞了下去。他伸手指著陸玄,高聲道:“陸玄,你的行徑,勢必會被千夫所指,天下皆敵。”

陸玄道:“我拭目以待。”

崔琰再度看了鄭玄一眼,把心一橫,再一次道:“鄭師,我會讓你明白,你的選擇是錯誤的。你選擇陸玄,必然會失敗,我們走著瞧。”

崔琰大袖一拂,轉身往外走。

陸玄看著崔琰離去的背影,心中反而是笑了。

崔琰是好人。

有了崔琰的襯托,鄭玄肯定會更盡心盡力的負責五經館。

陸玄沒去阻攔崔琰,他拔高了聲音,繼續說道:“儒家雖然在發展,可是礙於讀書的成本,天下的讀書人,始終不夠多。”

“如今有新紙問世,我會大規模的刊印書本。隨著五經館建立,會教化無數的讀書人,使得天下百姓可以讀書。”

“我認為這次的教化之功,定然是遠超從前。可以預見到,未來的史冊上,諸公的教化之功,必然會留下重重的一筆,因為從今天開始,讀書的情況變了。”

陸玄目光璀璨,擲地有聲道:“從今天開始,讀書人可以透過讀書改變命運。而不再是,讀書人只限定在極少數的一部分人中。”

“願為陸使君效力。”

管寧率先說話。

他想到了陸玄的話,也贊同這一觀點。無數的寒門子弟培養出來,充實到官場中。下一步,會有越來越多的人讀書識字,這必然是一代盛況。

這更是一個時代的序幕。

能參與到這樣盛況的事情中去,能留名青史,那是什麼都換不來的。

“願為陸使君效力。”

“願為陸使君效力。”

大廳中,一個個名士大儒紛紛說話。這些人看陸玄的眼神,更有些火熱。名和利,他們也在乎,可是有的人不是太在乎名和利。

然而,留名青史的誘惑,是任何人都無法抵禦的。尤其是讀書人,更在乎留名青史,一個個大儒名士的心,已經被陸玄勾住。

想一想,後世提到五經館,是鄭玄主持建立,他們這些協助鄭玄的人也會被提到。

一個個大儒說話,聲音洪亮。

神色,都很激動。

全然不像平日裡,無慾無求的大儒名士,情緒徹底被調動了起來。

剛走到門口的崔琰,也聽到了陸玄的話,也聽到所有人的回答。他的腦中,也浮現出五經館培養士人,無數讀書人湧現的一幕。

這是前所未有的盛況,在儒家的史冊上,必然留下重重的一筆。

崔琰錯過了這個機會。

他無法去參加。

崔琰鬱結的內心,在這一刻更是扛不住,捂著心頭,只覺得心如刀絞,氣血上湧。

噗!

崔琰一口鮮血吐出。

他面色慘白,微弓著背,踉踉蹌蹌的離開了。

陸玄掃了眼崔琰離去的方向,沒有任何的憐憫。如果他沒有足夠的準備,他應對錯誤,吃虧的就是他。

這一切,是崔琰咎由自取。

陸玄收回目光,再度看向大廳中的所有人,微笑道:“諸公在五經館內,除了傳道授業,我更希望諸公著書立說,闡述自己的學問,為後人留下寶貴的精神財富。”

“另外,我會在五經館內,設立藏書閣,專門用來藏書。再以官方的名義,蒐羅天下的經典書籍,重新雕版刊印成冊,放入五經館的藏書閣中。”

“五經館,不僅要有天下無數的藏書,更要成為天下的文道聖地。”

“五經館,必定源遠流長。”

“諸公是五經館的第一批創始人,我會在五經館內建立一座史館,記錄五經館的發展。希望諸公和五經館一起,成為五經館最濃墨的一筆,被五經館後世的諸多學子銘記。”

陸玄不斷的描繪藍圖。

反正這玩意兒不要錢,先不斷的闡述,籠絡所有人的人心再說。

陸玄的話一說出來,所有名士大儒更是激動,眼神期待。如果五經館是普通的書院,再怎麼留存後世都沒什麼人在意。然而,五經館有陸玄推動,必定在青史上留下一筆。

鄭玄捋著頜下花白的鬍鬚,搖頭笑了笑。

陸玄這娃娃真厲害。

做事情一套一套的,忽悠人利用人的手段更高明,他不強迫你去做,卻讓你心甘情願的去做。

陸玄闡述了諸多的思路,獲得滿堂彩,名士大儒都激動萬分,氣氛很熱烈。在這個前提下,陸玄安排人準備酒肉開宴,宴請在場的所有人。

有了先前的鋪墊,酒宴更是熱絡,推杯交盞間,陸玄和這些名士大儒的關係進一步拉近。

宴席上,喝酒雖然佔了一部分時間,可是酒過三巡菜過五味後,名士大儒相互交流洽談成了主題。陸玄也端著酒杯,一一去敬酒交流。

時間在匆匆的流逝。

等宴席結束,已經是下午申時。

如今的天氣,雖然才下午申時左右,天色也有些晚了。陸玄安排人,把所有的名士大儒送回驛館去休息。

然後,陸玄回到書房中休息。

他喝了醒酒茶,身體往後靠著,眯著眼睛打了個盹兒,小憩一會兒後,人恢復了精神,酒勁兒也散了。陸玄洗了臉,換了一身衣服,想著今天的事情,心中歡喜。

五經館的建立,意義重大。

這是陸玄未來的人才基礎,沒有這一步的安排,陸玄的人才勢必從豪強大族中挑選,就會受制於人,這是陸玄不願意看到的。

五經館培養寒門士子,即便起步低,即便一開始推動緩慢,可是五經館的存在,就能打破豪強大族勢大的平衡。

陸玄思考著的時候,想到了鄭玄,這是未來的關鍵。

鄭玄這一次來舒縣,國淵、崔琰這些人都在,是否意味著,鄭玄暫時舉家搬遷到揚州了呢?

陸玄吩咐道;“呂蒙!”

“在!”

呂蒙從書房外面進來。

陸玄問道:“鄭玄的訊息,你知道多少?”

呂蒙稟報道:“回稟主公,卑職瞭解過鄭玄的情況。他暫時住在驛館內,是單獨的一座院子,這是陸公親自安排的,避免有人打擾鄭玄。”

“鄭玄有一個孫子鄭小同跟著,一歲都不到,是幾個月的小娃娃。”

“鄭玄的兒子鄭益恩,已經是死了。我打聽到的訊息,是黃巾賊攻打北海國,鄭玄的兒子鄭益恩去馳援北海相孔融,死在了黃巾賊的手中。”

“鄭玄除了一個孫子跟著,身邊還有幾個弟子,如國淵、崔琰等人,都跟著伺候鄭玄。”

呂蒙道:“大致上是這個情況。”

陸玄直接吩咐道:“揚州的冬天,雖然沒有北方苦寒,也沒有那麼大的冰雪,也比較冷。你去準備些厚實的衣物,再準備些財貨,跟著我去拜訪鄭玄。”

呂蒙想了想,問道:“主公,除了這些日常的用品,是否準備些小孩子用的呢?”

陸玄搖頭道:“不需要,鄭小同這裡,我自有安排。”

“喏!”

呂蒙轉身去安排。

陸玄眼中閃爍著光芒,鄭玄是天下儒宗,他願意支援陸玄,陸玄很感激。

所以,鄭玄這裡必須安排好。

鄭玄不在意仕途,不在意錢財權勢,可是鄭玄膝下就一個小獨孫,這是拉近鄭玄關係的關鍵。把鄭小同的事處理好了,鄭玄怎麼都好安排。

時間不長,呂蒙回來說準備好了財物和衣服這些。

陸玄披著大氅,帶著呂蒙出門,乘坐馬車朝鄭玄居住的驛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