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天早就有這個打算了。

因為之前的婚禮太過潦草,更像是玩笑。

他準備。

等過段日子獲得李婉柔父母的認可之後,再正式和二老提一下這個想法。

要是被允許的話。

他還真想風風光光地重新辦上一次婚禮。

“真的嗎...”

李婉柔的手停滯在半空,喉嚨輕動。

風兒吹過,髮絲飄在她的俏臉兒上。

“嗯,我保證。”

余天緊緊攥住她柔嫩的小手,察覺到她心裡的變動。

他緩緩離座,靠近,把頭貼在李婉柔的額頭上,鄭重地說,“婉柔,瞧著吧,我一定要讓你變成這個世界上最最幸福的女人,你曾經所有的遺憾,我都會盡力給你彌補回來。”

李婉柔聽罷。

淚水奔湧。

她肩膀聳動,把頭深深埋在腿裡,啜泣起來。

曾經的婚禮,是她無數個夜晚的噩夢。

這麼多年,她不止一次在夢中見過父母那充滿‘斷舍離’的眼神兒。

以至於。

上次和余天的一吻,也是被這種複雜的痛苦情緒所打斷。

要是真能轟轟烈烈重新辦一次的話。

她甚至想象不出來那會是一幅什麼樣的畫面...

“爸爸壞!爸爸壞!打你!打你!”

豆豆見媽媽哭了,揮舞著小拳頭不停毆打余天。

他胖乎乎的小臉兒急得通紅,眼睛瞪著,還不時抬腳踩著余天的布鞋。

“豆豆,爸爸他不是壞蛋...”

李婉柔抱起豆豆親了兩口,“乖,快坐下和爸爸一起吃飯,等吃完了,媽媽帶你去找爺爺奶奶玩兒。”

留下爺倆吃著,李婉柔起身回到房間。

落座床邊,開啟抽屜。

她在夾層最深處,取出曾經的結婚照。

泛黃的黑白照片上。

年輕的余天咧著嘴沒心沒肺地笑著。

而她。

則是似笑非笑,面露苦澀。

李婉柔深吸一口氣。

撕扯聲傳來。

照片被她一點一點,輕輕撕碎。

她又找來火柴,點燃。

轉眼間,黑白相片,化成了團團灰燼。

她起身到了窗邊。

揚起灰燼,灑向窗外。

灰隨風飄散。

留在她視線中的,是遠處桂花樹上的朵朵花兒開。

.....

一夜無話。

翌日一早,余天帶著三哥二哥一起前往車站接貨。

兩臺織襪機。

重量不輕。

三人合作。

費了不少力氣才搬運回小樓裡。

收拾一陣。

破舊的大件兒丟棄在外。

放好織襪機後。

三人癱坐在地上,渾身是汗。

歇了會兒,抽了兩顆煙。

三哥便去忙黃鱔和油渣餅的生意去了。

余天把餘爽也勸走了。

打掃房間這種小事,暫時還不需要他幫忙。

“那個...”

臨走前,餘爽回頭問,“弟,那個清涼大禮包什麼時候賣?高考時間可快到了,你給我個準信兒,我好在家等你。”

他現在‘忙’得很。

正值熱戀期,每天都要陪著張小鳳四處逛街,看電影,逛公園。

“不急。”

余天想了想,“哥,等開考當天咱們再過去。你這兩天該玩玩你的,我這兒有錢,你先拿去,給小鳳買點兒衣服啥的。”

清涼大禮包不能過早銷售。

現在賣的話,別人難免也會察覺到這個商機。

再者說。

高中生也不傻。

他們知道貨比三家。

對比之下,肯定會流失客戶。

餘爽接過二十塊,嘴巴動動,啥也沒說,轉身走了。

余天自己留在小樓裡,一邊打掃衛生,一邊想著絲襪的事兒。

織襪機已經到位。

就差找個師傅,以及招聘女工。

別看就兩個條件,要求卻十分嚴格。

師傅一定是有著好手藝,能做出好的絲襪的才行。

女工更是重要。

她們需要擁有一雙漂亮細長的大腿。

確保穿上絲襪後,走上街頭,能吸引男男女女的目光,在人們的心裡種上草兒才行。

八十年代。

一般的絲襪都是長筒襪。

市場上並沒有多少連褲襪售賣。

長筒襪的缺陷明顯。

容易掉落,容易打卷,質量還參差不齊。

因此。

女人們還想出了不少辦法來對抗襪子脫落。

比如說。

在長筒襪的上方,捲上一個硬幣。

如此一來,能大大降低脫落的可能性。

與之相比。

連褲襪就沒有這種煩惱。

它能直接穿到腰部位置,有胯骨支撐,就算是抹了油,估摸著也掉不下來。

余天收拾一陣,忽然一拍腦門兒。

他猛然想起,自己還沒給李德民打電話呢。

時間都過去兩天了。

估摸著,李德民一定急瘋了。

他趕緊出了門外,找了個能打電話的地方。

撥通後。

對面馬上接起。

李德民急躁的喊聲迅速從對面傳來。

“喂?喂!是余天嗎?你這個混小子怎麼回事兒!趕緊把該買什麼告訴我!”

李德民急啊,急得不行。

半送半賣兩臺織襪機,回不了本怎麼能行?

“布料。”

余天笑著開了兩句玩笑,“李老闆,別這麼著急!記住了,是白色,別的顏色不要。”

電話剛剛結束通話。

就見馮斌從遠處走來。

余天轉身。

兩人正打了個照面。

馮斌滿面愁容,小樓的事兒讓他接連幾天都食宿不安。

他被當家的老闆連續罵了好幾天,耳朵都快磨出繭子來了。

余天本以為。

馮斌看到自己定會破口大罵。

可不曾想。

這個壯漢走上前時,表情忽然一變,帶著尷尬的笑,看起來古怪得很,極不自然。

“餘老闆。”

馮斌這次也沒帶人,站定之後,他伸出手,假模假樣地握了握,“這幾天挺忙吧,聽說你出差去義城了,這次帶回什麼來了?”

“呦!”

余天眼睛瞪圓,“我說朋友,我的行蹤,你怎麼了解得這麼清楚?你不是我肚子裡的蛔蟲吧?”

“哈哈哈!”

馮斌大笑兩聲,“余天餘老闆的名氣現在誰人不知?你在省城賣襪子一戰成名,沒少賺吧?我聽說,你這次最少賺了五千。樓都買了,沒必要藏著掖著的。實話說吧,我這兩天一直在找你,還是想和你商量商量小樓的事兒”

小樓的事兒,余天不在乎。

他只是不知道馮斌到底從哪兒瞭解到自己的行蹤。

兩人素不相識,平時沒有往來。

如今資訊也不發達,想好好了解一個人,可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兒。

難不成。

這傢伙的老闆認識自己?

“樓的事兒放一放。”

余天摸著下巴,拉著他到一邊,皺眉問,“馮斌,你先告訴我,你們老闆是誰?”

“重要嗎?”

馮斌攤攤手,“餘老闆,我這次可是和聲和氣地在和你正經談判。你直說,這個小樓你想不想轉手,想不想賣高價!你放心,只要你想賣,價格方面,我絕對讓你滿意。”

“你能給多少錢?”

余天逗趣地問了句。

他還真不知道,到底是什麼樣的價格,能讓自己滿意。

一萬?

兩萬?

“和你賣襪子賺的差不多,整整三千!”

馮斌搞笑一般伸出手掌,在余天面前自信地晃了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