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說是大哥留下的信,林逸騰地一下從床上跳了下來,拿過信紙。

上面並不算工整的漢字,還有最後阿布都的署名和一個紅色的手指印,林逸確定這是出自他的手筆。

試問誰會在一封信上留下自己的手印呢?

除了這位老實憨厚的大哥。

“兩位兄弟,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已經在返回塔城的路上了。

不知道該用什麼方式跟你們道別,想來想去,還是寫封信吧,這樣比較正式。

當年我退伍的時候,就坐在火車上,看著戰友一個接一個下車,直到最後剩下我一個,那時候眼淚都哭幹了。

這次我不做最難過的那一個,所以我就提前下車了。

也算我這個做大哥的,又給你們上一課。”

看到這,汪強和林逸又一次想起阿布都大哥在‘石八陣’裡玩的那個小把戲。

不由得會心一笑。

“咱們一起從塔城出來的時候,說是請我做嚮導,結果我這個嚮導才幹了不到兩個鐘頭,就‘下崗’了。

力,一分都沒出上;錢,一分都沒少掙。

在沒碰見你們以前,我以為這一輩子也就這樣了,沒事放放牛羊,開開車,閒了帶人去沙漠裡逛逛,掙點零花錢。

但是,這次跟你們出來,真的讓我長了不少見識。如果,我現在跟你們一樣的年紀,我就跟你們走,咱們兄弟一起出去闖闖。

寫這封信之前,我給媳婦打了個電話,老孃在家擔心的晚上成宿睡不著覺,孩子上學也分心,晚上睡覺還總做噩夢,醒來說夢見爸爸出事了。

以前我開大車的時候,一出去就是半個月,那時候父母還都年輕,我也沒成家,現在不行了。

我今年43歲,上有老下有小,正是男人這一輩子最艱難的時候,家裡離了我就轉不動。

所以,我只能跟兩位兄弟告個別。

都是男子漢,別的話不說了,我阿布都·阿不力孜能認識你們這兩個兄弟,是我的福氣。

以後只要你們來南疆,一個電話,我開車去接你們,烤羊管夠,好酒管夠。

再有用得著我的地方,只要一句話,我絕對不推辭。

林逸兄弟,汪強兄弟,原諒我的不辭而別,希望你們今後的事業一切順利!

(信是我口述的,我這人文化水平有限,請呂老師幫忙修改了一下,我抄一遍。)

此致!

敬禮!

阿布都·阿不力孜。”

落款上有個紅色的大拇指手印。

“咳咳,內什麼,大哥這就走了?”

“走了!”

汪強咳嗽了兩聲,掩飾自己的略帶哽咽的聲音。

林逸把信紙看了一遍,疊的整整齊齊,裝進了自己貼身的口袋裡。

“這真是大哥寫的?我怎麼不信呢?不行,我得打個電話問問他。”

說著話,汪強紅著眼眶,翻身從床頭拔下手機就要給阿布都打過去。

林逸一伸手把他攔了下來。

他們仨雖然認識時間不長,可這一路上,真的是齊心協力,出生入死。

阿布都和汪強還都是軍旅出身,最看重的就是這種生死之交的感情。

真要就這麼分別,汪強心裡真的有點受不了。

“信裡都說的很清楚了,你就別添亂了。”

汪強聽罷默不作聲,把手機緊緊攥在了手裡。

他也知道,這信肯定是阿布都自己寫的。

信裡說的都是真心話,壓根沒把他倆當外人。

男人四十多歲,正活在人生的坎兒上,是家裡的頂樑柱,是老婆孩子的靠山。

他還是家裡的老大,長子,很多事都得他來拿主意的。

家裡缺了他根本不行。

當初,之所以答應跟著考古隊一起出來,一是因為林逸和汪強對他倆外甥有救命之恩。

再一個,也是打心底認可這林逸和汪強兩個兄弟的為人。

這一路上哥仨關係處的非常融洽,配合的也很好。

可天下哪有不散的宴席?

作為兄弟,又怎麼忍心阻止他去盡孝,去盡他為人父,為人夫的責任呢?

“信呢?拿出來我再學習學習。”

汪強伸手,林逸把信掏出來塞到他手裡。

“老林你還別說,大哥這作文水平比我好,要我寫,我頂多就寫兩行。”

“兩行?別給自己臉上貼金了行嗎?”

“嘿嘿,還是你丫瞭解我!你看大哥這信上寫的,以後茲要是咱們來南疆,他就好酒好肉的招待咱們,那這以後不就成咱哥們的據點,不對,窩點,也不對,那話怎麼說來著?”

“落腳點!”

“管他什麼點,總之以後咱們再來這,就有去處了。”

想到這,汪強的心情稍微好受了一些。

就像阿布都信中寫的那樣: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

兩人心中儘管有千萬般不捨,也還是理解並尊重他的選擇。

兩人收拾了一下,換了身乾淨的衣服,來到樓下餐廳,正趕上吃午飯。

從這開始,整支隊伍的成員就此分道揚鑣。

李力和剛子回去覆命,林逸和汪強也跟他們互相留了聯絡方式。

周院士已經被安排住院治療。

白璐、呂老和於教授還有小宋他們,連帶林逸和汪強,一起坐上大巴,啟程前往烏市,參加此次行動的總結大會。

所謂的總結大會,其實就是調查大會。

這次的考古隊出去了二十多號人,“失蹤”了一半,帶頭的領導幹部思想和作風還出了問題。

各種離奇的場面,還都給全程直播出去了。

最主要還得是林逸和汪強他倆的身份和動機,非常值得懷疑。

再說直白一點,這個所謂的“總結大會”,就是給他倆安排的。

不給他倆刨個底兒掉,是不可能放他們走了。

不過,他們還是小看了林逸和汪強的嘴皮子功夫。

什麼話術,什麼威逼利誘,統統沒用。

問他們為什麼全程直播,回答是為了賺點外快。

問為什麼到哪都有訊號,回答是因為咱們5G訊號好。

問林逸為什麼會這麼些個瀕臨失傳的手藝,回答說自己在網上學的。

總之,一句話:你問什麼我答什麼,可你甭想從我嘴裡套出任何一句想聽到的話。

到最後,賬戶、行李、裝置全都查了,直播裝置也拆開研究,楞是沒查出哪裡有問題。

系統做事,那叫一個滴水不漏,愣是讓對方一點把柄都沒被抓住。

最後迫於各方面壓力,不得不放棄調查,老老實實把尾款一分不少打到了林逸的卡里。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