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柏放在被子上的手攥成拳,冷笑:“呵呵,動作好快啊。”

富貴說:“殿下接著睡吧。我們守著。”

朱柏覺得他們來襲擊他的可能性不大。

畢竟證據都燒了,這件事算是徹底了了。

可是小心一點總是沒錯。

朱柏說:“你們也不用全守在這裡,分兩班輪流站崗吧。爭取每個人都能睡幾個時辰,明天才是惡戰。”

張玉他們應了。

朱柏又躺下,腦子裡不知道怎麼的浮現出香兒的身影。

可惜了,本來是一個多漂亮聰明的女子。

朱柏輕輕嘆息,閉上眼,迷迷糊糊的也不知道自己睡著了沒有。

早上被鼾聲吵醒,睜眼一看,原來是富貴靠在床腳睡著了。

朱柏哭笑不得,悄悄起來,開啟門出去。

遠處的天空還瀰漫著青煙。

張玉站在廊下,也在往那邊看。

他聽見聲響,回頭看見朱柏,忙拱手:“殿下起來了。”

朱柏問:“火撲滅了嗎?”

張玉回答:“府衙還來不及報告,興許還在撲滅餘燼。”

正說著外面敲門。

是府衙派來報告的人,說火已經撲滅。

朱柏說:“告訴你家大人。本王即刻過來。”

然後官牙局裡立刻就忙起來。

富貴也醒了,伺候朱柏換衣洗漱,大家草草吃了幾口早飯,就過去了。

府衙是新修的,才用了十年,如今有一半直接燒成了焦土。

空氣中還瀰漫著桐油和各種東西燒焦後的嗆人的氣味。

可見縱火之人是下了決心不留活口,根本不在乎牽連無辜。

幸好朱柏一早交代小心看管,所以發現早,不曾殃及旁邊的民宅。

大牢直接塌了,殘桓斷壁下壓著一堆一堆焦黑的東西。

只能從手腳和頭顱形狀,依稀分辨出這是屍體。

富貴和幾個衛兵,只覺得胃裡翻湧,跑到旁邊吐去了。

朱柏微微皺眉,問:“沒有活口嗎?”

知府說:“起火點就是大牢裡,牢門鎖著,等我們發現已經沒法開門了。”

關押的犯人都死了,知府其罪難逃。

所以他這會兒一臉沮喪。

揚州雖然是天下富庶之地,可是揚州知府卻不好當。

因為揚州城裡有漕運,鹽運,海防,多的是比揚州府衙大好幾級的衙門。

他這個小小正四品,只能在夾縫中生存。

有功沒他的份,幹活的時候,卻是誰都能使喚。

朱柏有些同情他,說:“不要怕。這事也不是你能預料的,你也是心有餘而力不足。本王自然會在奏摺裡為你向皇上求情。”

老朱自己都查不下去,要叫朱柏來。

知府這種小官就是炮灰……

知府抬頭望向朱柏。

雖然不知道這孩子說的話有幾分可信度,可是光是他能說這句話,就比好多大人都看得透徹,都要能體諒人了。

“多謝殿下。”知府拱手。

朱柏說:“那就辛苦大人收拾殘局了,還是叫仵作好好勘驗一下,點一點人數好上報朝廷。重修府衙的銀子,本王會盡快叫朝廷撥給你。朝廷不撥,就從揚州官牙局裡出。”

其實蓋幾間衙門花不了多少錢。

主要是老朱摳門。

這一次若是能把鹽運這個事扭過來,就能填補鹽稅的漏洞,修府衙這點銀子,根本不在話下。

朱柏在官牙局裡,花了一個上午,好好寫了個摺子把這次事情前因後果跟老朱講了講,還有昨夜的大火。

寫完封好,他把摺子交與親軍都尉的領頭:“揚州事情已經解決,大人們就不用辛苦再跟著本王了。勞煩大人替本王把這個摺子帶回去交給皇上。”

領頭接了,問:“殿下不回應天嗎?”

朱柏笑了笑:“本王在摺子裡跟父皇說了,本王要去見一個人,你們先回去。”

親軍都尉不好追問,只能拱手告別。

富貴小聲問:“殿下要去哪裡?”

朱標說:“本王與吳禎神交已久,多次合作殲滅倭寇。他不方便離開駐地,那就本王過去看他。”

吳禎洪武三年被封為開國輔運推誠宣力武臣、榮祿大夫、柱國、靖海侯,食實祿一千五百石,獲賜鐵券,子孫世襲。

與其兄吳良同列大明開國淮西二十四將。

老朱手下良將無數,像這般親兄弟兩個都封侯拜將的卻只有吳家兄弟這一對。

吳伯宗對這兩位將軍甚為推崇。曾說:“古今豪傑之士樹勳烈以名世者多矣。未有如公兄弟,同遇聖朝,同立大勳,同膺高爵,輝映赫奕若斯之盛者也。”

吳良生性雄偉剛直,吳禎則以有勇有謀聞名。

自洪武七年,吳禎任總兵駐守在江陰統領水軍四衛之後,俘虜殺死倭寇無數。

倭寇日漸式微。

這就是妥妥的民族英雄啊。

朱柏聽說他善使長劍,早想見見本人了。

從揚州去江陰坐船順流而下,一日就到。

而且他的官船已經又從應天回到揚州城外,方便得很。

等老朱收到奏摺,他已經到江陰了。

朱柏越想越興奮,說道:“把旗子牌匾什麼的都收起來,越低調越好,最好叫人看不出是本王的船。你們好好休息,我們明早一早啟程去江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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吳禎正在練兵,聽哨兵說江面上來了一隻官船,心裡直嘀咕:沒有收到文書說有官員要來啊。

而且天快黑了才到。

又有士兵來報:“船頭立著個小孩。”

嘶,不會是朱柏吧。

吳禎唬得忙帶所有下屬出來迎接,一看:我擦,真是朱柏。這小子竟然招呼都不打就來了。

朱柏遠遠衝吳禎一笑:“吳大人好。”

“殿下好。”吳禎又驚又喜,等船停穩,親自上前攙扶。

朱柏卻一竄,直接從船頭跳到了岸上。

嚇了吳禎一跳。

張玉他們早見怪不怪,衝吳禎拱手打招呼,一個接一個下來了。

吳禎容長臉,美髯,本是一名儒將。

常年風吹日曬致使面板黝黑,倒為他添了幾分男子氣概。

吳禎忙行禮:“殿下好。哎呀,殿下應該通知末將去江上迎接才好,這樣不聲不響的來,要是路上……”

朱柏說:“來不及了。”

再多等兩天,老朱說不定就派人快馬加鞭來把他從揚州弄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