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朱哄著他:“來嘛,來嘛。你怎麼肯定咱就會贏。說不定你贏了咱呢。反正又不用你去比。”

朱柏撓了撓頭,伸出一隻手掌說:“五百兩。”

老朱:“行吧。要不是你是咱親兒子,咱也不會為了這點銀子費這個力氣。”

他心裡在獰笑:你個小兔崽子,又被咱套住了。咱要是多套你幾次,總能把你手上的銀子都騙過來。

誰叫你整天惦記咱的東西。

朱柏說搞尋寶遊戲,就是把幾個信物藏在城裡各處,然後兩隊人去找。

哪一隊找到的信物多,就算贏了。

因為這個需要向人打聽,要推理,還要爬樹上房梁,跟同伴合作,所以絕對是要求體力腦力都達標,還能很好地與人溝通。

關鍵不用打打殺殺。

朱柏和老朱站在皇城門樓上拿個望遠鏡就能看得清清楚楚。

老朱覺得挺新奇的,便允了。

五城兵馬司把告示一貼出去,報名者寥寥。

老朱安慰朱柏:“去京畿守衛裡面挑人吧。反正來兵馬司肯定沒有當衛兵辛苦。應天三十六衛,怎麼也能挑出一百個讓你滿意的來。”

一個衛所下轄五個千戶所,編制為五千六百人,三十六衛就是二十萬人。

挑兩百個人,可不就是千里挑一了嗎。

老朱行伍出身,如今久不打仗,還有些懷念。

今日特地親自帶著朱柏朱標去京畿守衛挑人。

應天衛指揮使受寵若驚,先叫了一個千戶所過來。

一千多人在校場上列隊,黑壓壓一大片。

老朱和朱柏下去挨個看。

看到滿意的,他們就從身邊那個捧著盤子的太監手裡拿個小黑牌子遞給士兵。

然後這些被挑中計程車兵就會到旁邊去等。

一個千戶所挑不夠,就換一個千戶所。

挑夠了為止。

一老一少揹著個手在這一千個人間穿梭,姿勢神態如出一轍。

畢竟是用來拱衛京畿的衛兵,已經是精挑細選過的精兵強將,所以老朱很快就挑出一百個身材結實,面貌憨厚,眼亮如星計程車兵來。

反而是朱柏,一千個人裡竟然只挑出了二十幾個。

硬是把第一個衛所五千多人都看完了才勉強挑出一百個。

一開始,老朱和朱標都還沒看出門道來。

等朱標挑了五六十個出來,他們才明白過來。

這小子是跟去水果攤上買果子一樣,光挑好看的啊。

士兵們風吹日曬的,泥裡土裡滾,要從裡面挑幾個白淨俊俏又高挑纖細的人,肯定難了。

老朱暗暗獰笑:逆子,長得再好看,上了戰場沒有卵用。

這一次,咱要叫你輸得心服口服。

朱標忍不住勸朱柏:“十二弟,你好好再挑挑。”

朱柏揉著仰得痠痛的脖子:“不了不了,這些就挺好的了。”

老朱和朱柏要各自從這一百里面又挑了五十個出來比賽。

這次老朱問兵法。

朱柏卻讓每個人走了幾步,看儀態。

說到底,老朱已經在考察智力了,朱柏繼續糾結於皮囊。

朱標哭笑不得:這小子,這一次真是跑得太偏了。

為了保證不徇私。

老朱和朱柏各出十個線索指示信物所在之處。

朱標從二十個線索裡挑十個,並稍作修改,帶人佈置好。

然後就讓這一百個人開始去找了。

老朱的人穿藍色衣服,朱柏的人穿紅色衣服。

老朱和朱柏一人拿了個望遠鏡,站在皇城門樓上往那邊看。

藍隊的人很快就分成了五隊,按照軍階推舉隊長,然後就開始拿著線索分散到五個兵馬司管轄地去找了。

紅隊還像一鍋粥,誰也不服誰,誰也說服不了誰,沒有一個有權威的人。最後五十個人分散成了十幾隊,三三兩兩出發了。

藍隊去北城的小隊很快找到了其中一個信物所在樹下,然後搭人梯,上去取了信物下來。

然後其他隊也頻傳捷報。

朱柏的那五十個人,慘不忍睹。

找了一會兒意見不統一,就各自在陰涼的地方偷懶去了。

朱柏氣得在上面直罵人:“這幫繡花枕頭。沒一點用。”

老朱勝券在握,得意洋洋:“小子,你這就不知道了。不能光看臉。”

朱柏說:“才不是。長得好看,不會幹活,我可以教。長得醜,兒臣都沒法補救。”

老朱斜眼看著他:“你能教多少?你自己連四書五經都鬧不明白。”

朱柏說:“兒臣不學儒家,學道家佛家的就好了。”

老朱冷笑:“呵呵,儒釋道三家,你連第一家都不能精,還想學三家。”

朱柏:“這世上就沒有人能儒釋道三家都精通。”

老朱順口便回答:“有,那個道衍就三家都精。”

朱柏恍然大悟點頭:“哦。”

老朱有些暗暗得意:幸好來複和尚一天到晚在咱耳邊唸叨道衍,不然今日還真被這個兔崽子問住了。

朱柏接著皺眉問:“那僧官名錄裡怎麼沒有他?”

老朱一哽:為什麼?因為咱不喜歡道衍的長相!!

可這話自然不能直說,不然白白跟這逆子講那麼多道理了。

他含糊地會:“袁珙給道衍相過面,說他長得像病虎,嗜好殺戮。一個和尚,長成這樣,再有才,咱也不能用。”

朱柏點頭:“父皇聖明。兒臣也這麼想。兵馬司的人長得不好看。再有才,兒臣也不用,看著鬧心。”

道衍長得難看是真的,說他好殺戮就有點胡扯了。

至少到現在也沒人見道衍殺戮過。

不過朱柏也不會直接這麼說,因為老朱也是個順毛驢,得讓他自己想明白才有用。

老朱被激得又忍不住去脫鞋子:“你個逆子,怎麼就油鹽不進,講不通道理呢。”

那邊藍隊已經找到了十個信物,在城樓下集合。

紅隊也空著手,慢悠悠回來了。

朱標說:“父皇息怒。反正父皇也贏了,慢慢教十二弟這個道理就好了。”

朱柏垂頭喪氣:“五百兩,打了水漂……”

老朱又開心起來:“誒嘿,咱今天掙了五百兩,咱開心,不跟你這小兔崽子計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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朱柏堅持要留下紅隊,把藍隊送回去。

老朱勸不動,現在有點後悔讓他當這個總都指揮了。

最後是朱標和稀泥,說再議。

老朱雖然贏了,卻跟吞了一隻蒼蠅一樣不舒服,在書房裡走來走去。

以後朱柏這逆子年歲越大,權力也越大。

咱還指望他好好輔佐朱標,他要是用人只看臉,可不行。

可是要怎麼樣讓那小兔崽子明白這個道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