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岑都指揮心裡也很不待見胡富昌這種紈絝子弟。

可人家老爹現在正當權,所以表面上的客氣還是要的。

胡富昌傲慢地對岑都指揮點了點頭,就當是打過招呼了,然後走到大堂正中央的官椅上坐下,對隨從擺了擺手示意他們把任命書給岑都指揮看。

岑都指揮默默接過,掃了一眼。

胡富昌衝岑都指揮抬了抬下巴:“你可以回去了。從今天起,就由我來管理東城兵馬司。”

岑都指揮挑眉問:“為什麼?”

胡富昌皺眉:“你是不認識字嗎?那個任命書上寫得清清楚楚明明白白。”

岑都指揮笑了笑,把任命書撕成了粉,說:“什麼任命書,本官沒見到。”

胡富昌氣得漲紅了臉,一拍桌子:“好你個混蛋,連中書省的任命書你都敢撕毀。”

呵呵,大清早的就來我這兵馬司找打,還真不多見。

岑都指揮皺眉:“哪裡來了個瘋子,自稱是胡大人的公子,拿著個假公文來行騙,被揭穿了就大鬧公堂,真是有辱胡大人的清譽,來人,一人打十板子,關起來。他還敢說自己是胡大人的公子就接著打,打到他老實為止,只要不打死就行。”

胡富昌一愣,怒吼:“你敢!!”

一堆人撲上來把胡富昌和他的兩個隨從按住,然後脫了褲子“啪啪啪”的打板子。

胡富昌一向欺男霸女,欺行霸市,大家早就看不慣他了。

難得有機會教訓他,衛兵們都甩開膀子用力打。

兩板子下去,他們就被打得哭爹叫娘,皮開肉綻。

胡富昌哪裡受過這種委屈,開始還罵罵咧咧:“你個混蛋,等小爺出去,殺你們全家。把你老婆女兒都送到青樓去,被人糟蹋。”

他這麼說,衛兵們更加生氣,越發下狠手。

被打到第五下,他終於意識到這樣只會更吃虧,只敢哀嚎叫痛,嘴裡再不敢不乾不淨了。

衛兵把他們扔到了後面的大牢裡鎖好。

胡富昌又開始叫:“放我出去。你們竟然敢這麼對我。你們死定了。”

衛兵用板子敲了敲獄門:“再叫再打。”

胡富昌立刻安靜了。

雖然衛兵打得痛快,可是心裡還是擔憂。

畢竟胡惟庸是當朝丞相,朱柏又不知道在何處。

衛兵問岑都指揮:“大人,這樣不怕胡惟庸來報復麼。”

雖然他們是借調來的,五城兵馬司就算解散,他們也能回衛所。

可是他們對兵馬司的感情還挺深的,不想都指揮攤上事。

岑都指揮冷笑:“他暫時還不敢。你們別忘了,你們可都是應天衛的人。胡惟庸膽子再大,敢跟應天衛較勁麼?那不就坐實了謀反罪名嗎?”

胡惟庸從朝堂上回來,沒見到胡富昌,以為他去料理東城兵馬司去了。

可是到吃晚飯,胡富昌還沒回來,他就覺得不對勁了,叫僕人去東城兵馬司找。

僕人回來說東城兵馬司的大門都關了。

夜巡的人一般是從後門出來,所以大門到點就關。

那胡富昌能去哪裡?

他不會這麼勤快還去巡夜的。

胡惟庸越發覺得奇怪。

本想叫人在城裡再找找,可是這會兒已經到了宵禁的時候了。

想來胡富昌喜歡逛青樓,說不定在哪個頭牌那裡歇下了忘了回來報信。

之前他也常這樣。

可是,一連三日都沒見胡富昌的影子。

胡惟庸這下才慌了。

他可就這麼一個兒子!

他忙把所有人都派出去找胡富昌。

那邊李存義來稟報說去兵馬司接手的人,都碰了一鼻子灰。

胡惟庸這會兒哪有心思管這個,揮了揮手:“先放下,以後再說。”

然後自己也帶人出去找胡富昌了。

青樓說胡富昌這幾日都沒來。

胡惟庸越發驚恐慌亂。

夫人提醒他:“那日昌兒是要去東城兵馬司,說不定那裡有人知道他的去向。夫君且去那裡問問看。”

“對對對,我如何把這麼重要的事給忘了。真是關心則亂。”胡惟庸一連點頭,忙帶人去了。

東城兵馬司衙門裡,岑都指揮正要出去,迎面碰上胡惟庸,忙行禮:“呦,胡大人今日怎麼有空來我這小衙門?”

胡惟庸說:“岑大人無須多禮,本官有急事找大人。犬子已經三日不知去向,他可有來過兵馬司?”

岑都指揮:“不曾。”

胡惟庸想了想:也是,若是來了,這會兒岑都指揮怎麼還會在這裡。想來他也沒有那麼大膽子,連中書省的命令都敢駁回。

他剛轉身要走,裡面胡富昌殺豬一樣的叫喚:“爹,我在這裡。快救救我。”

胡惟庸一驚,指著裡面咬牙切齒問岑都指揮:“裡面關著是誰?”

岑都指揮不緊不慢地說:“啊,是個瘋子,自稱是令公子,來兵馬司打砸,下官就把他關起來了。”

胡惟庸赫然醒悟,又氣又急,一連聲說:“還不快把他放出來,那就是犬子!!”

岑都指揮皺眉:“不可能吧。胡公子一向恭良溫簡,如何會做這種不知深淺的事情。冒充朝廷命官,按《大明律》可是要殺頭的。把他關在這裡,下官還要管他一日三餐,十分麻煩,所以琢磨著這兩日要把他移交到應天府尹或者刑部去。”

胡惟庸已經氣得說不出話了,對著隨從直揮手示意他們去把胡富昌救出來。

衛兵用眼神無聲詢問岑都指揮。

岑都指揮微微點頭,衛兵才去開牢房的門:關了幾天了,教訓給的差不多了。再關下去要出人命。

不一會兒,胡家的僕人就扶著胡富昌出來了。

胡富昌一邊走一邊哭一邊痛呼。

才三日,他就瘦得脫了形,一身臭氣熏天。

屁股上的血痂都黏在袍子上了,不知道傷得如何。

胡惟庸心疼得直打顫,說:“兒啊,你受苦了。”

胡富昌這幾日老實得像鵪鶉,這會兒重新得了勢,又神氣起來,回頭狠狠指著岑都指揮:“你給我記著,等我好了。我來砸了你這破衙門。”

岑都指揮笑了笑:“來人,他威脅朝廷命官,罪加一等,把他送去刑部。”

衛兵齊聲應了:“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