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我大明王朝還有救……還有救呀……”

半個時辰,袁可立足足問了十數個問題,包括朝局情況、黨爭、為什麼會推舉他等等。

問完後的袁可立站在中堂中先是大笑,笑著笑著就流下了眼淚。

以他的智慧、局外人的身份,以及方軍提供的一些內幕,不難看出崇禎的意圖。

方穩靜靜的看著,也不催促,心中也滿是感慨。

他們作為皇帝的絕對心腹,雖然不清楚陛下的真實意圖,但從目前陛下所做,絕對是想要重振大明的。

過了好一會兒,袁可立才平復了下來:“方穩,你即刻回北京,告訴陛下,老臣即刻起程前往西安府,必不負陛下所託。”

“袁大人,不急,我只是奉陛下命令星夜兼程來見你,聖旨估計明天中午就到了,你接完聖旨後再出發也不遲,現在先做一些準備。”

“行,今日老夫高興,方穩,陪老夫大飲一場。”

第二天旭日初昇時,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遠處急促響起,睢州縣城城門口守備兵對視一眼,皆是看到了眼中的警惕。

城門守將一揮手,城門迅速關閉,十幾名守備兵長弓滿月,盯著急速馳近的隊伍。

“來人下馬,接受檢查!”

馬隊到了城門前,領頭的人扔了一塊令牌給城門守將:“翰林承旨吳文,速速開啟城門,引我等前往袁可立大人住處。”

城門守將看了一眼令牌,又看了看一行十數人的馬隊,只見領隊後方的一名中年漢子身穿黑色飛魚服,後面十幾名漢子都穿著明盔甲。

這種服飾是錦衣衛的標配,敢冒充錦衣衛,還要去找袁老大人,那真的是找死了。

當即也不懷疑,右手一揮,城門緩緩開啟,城門守將跨上城門口的一匹駿馬。

“諸位大人,城內不可騎馬疾馳。”

吳文看了看乾淨、整潔的街道,行走的百姓、路邊的攤販,雖然大部分人穿著都很普通,甚至打上了補丁,但每個人臉上都露出洋溢的笑容。

街道上偶爾有馬匹、馬車經過,速度也是極慢,前面若是有行人,也都是等行人走後才離開。

他們也算是見過世面的,這種景象在其他縣城簡直是不可想象,天子腳下的北京城都做不到。

“你們睢州縣城民風倒是淳樸。”

“吳大人,都是袁老大人教的好,我們知縣大人是袁老的學生,這城內很多規矩和想法都是袁老大人提出的,我們睢州縣雖然窮了點,但百姓們倒也安居樂業。”

一行人騎著馬在街道上極其顯眼,再聽著眾人的交談,路過的百姓們也都來了興致,慢慢的後面跟了數百人。

一刻鐘後,一行人就到了袁可立的住處,早已經得到訊息的袁可立帶著家眷們在庭院前等候了。

“袁可立接旨!”

翰林承旨的人進了袁可立的宅院,立刻高喝了一聲。

袁可立和一眾家眷跪倒。

“奉天承運皇帝,制曰:自古帝王平定天下,式賴師武臣力,袁可立一世清廉,精世忠臣,人品貴重,堅剛不可奪其志,巨惑不能動其心,特以原職回朝,

另加中極殿大學士兼兵部尚書,入陝西負責賑災事宜,待賑災結束後入閣參預機務,欽此!”

PS:聖旨有三種,一是詔曰、二是制曰、三是敕曰,詔曰是朝廷的重大決策佈告天下時所用;制曰是宣示皇恩,面對百官的,不下及百姓;敕曰是告誡、戒驕戒躁的意思。

“臣領旨謝恩,必不負陛下所託。”

袁可立雙手舉過頭頂將聖旨接了過去,隨後又將聖旨放在了中堂的供桌之上,再次叩謝。

傳旨的人對袁可立的態度有些奇怪,畢竟這位大佬半年前三上辭疏,很是堅決的辭官歸隱,現在怎麼這麼痛快?

“來人,上茶!”

“袁閣老,茶就不用了,下官要回去覆命,您這邊準備一下,要儘快啟程了,其餘人等已經從北京城出發了,先行調查,然後在西安府匯合,

陛下交代,陝西境內一切事宜,您有便宜行事之權,

還有,這是匯總出來的陝西境內災民、民變的情況,您路上檢視。”

“另外,這位是錦衣衛前所下的總旗崔明,負責護送您去西安府。”

吳文指了指院中站立的穿著黑色飛魚服的錦衣衛總旗崔明。

袁可立點了點頭。

該傳的旨也傳了,該交代的也交代了,吳文當即帶著兩人離去。

見吳文離去,袁可立一揮手,一名下人離去,片刻後一輛破舊的馬車進了院子:“崔總旗,我們走吧。”

崔明有些懵,吃驚道:“閣老,您不準備一下?”

“有什麼好準備的,老夫是去賑災的,又不是去遊玩的,帶兩套換洗衣服和幾本路上打發時間的書,再帶一名照顧我飲食起居的下人,足矣。”

“袁老,恭喜您入閣呀!”

“下官早就說了,像您這等才智,朝廷是不會輕易讓您致仕的,您看,這才休息三個月,朝廷就讓您入閣了。”

崔明正待說話時,一名頭戴烏紗帽,身穿青色、胸口繡著鸂鶒常服的青年男子進入庭院。

“子方,此一時彼一時,陝西旱災,數十萬百流離失所,更有數地起了民變,老夫就算是想不去都不行了。”

袁可立嘆息了一聲,放不下災民是一回事。

平黨爭和收廣寧卻是關乎大明國運的事情,這是他畢生的夙願,他作為三方戰略的佈置者必須要親自參與。

“子方,老夫就要立刻去陝西了,這睢州縣你可要打理好了。”

“閣老放心,下官一定會按照您老制定的方針嚴格執行,下次您回來,這睢州一定會更好。”

“好!”

袁可立很是滿意的點了點頭,朝著崔明道:“崔總旗,走吧!”

馬車緩緩駛出庭院,院外已經站滿了得到訊息的百姓,他們或老或少,或貧或富。

但每一個人臉上的表情都極其肅穆,泱泱數百人聚集在一起卻沒有發出絲毫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