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宗周氣的喘著粗氣。

他是禮部尚書,執掌天下讀書人,無論是經史子集,還是口才辯論都是上上之選。

可惜遇見了秦良玉這個強勢的人。

根本就不按套路出牌,每條反駁的理由都是事實。

他不是不能辯,只是會成為詭辯,平白在皇帝面上失了印象。

皇帝已經廢了讀書人律法特權的祖制,前段時間又改了武官選拔比例。

他若是惹惱了皇帝,還真有可能廢除文官蒙蔭的祖制。

“忠貞侯,陛下面前,不可失禮!”

聽李邦華這麼一提醒,秦良玉轉身朝著崇禎行禮:“陛下,臣失禮,請陛下責罰!”

“無妨,朕剛剛說了,今日暢所欲言,合理的爭論就行!”

崇禎也是被秦良玉懟劉宗周的話感到詫異。

不過隨後就明白了,秦良玉雖然現在位列侯爵,可出身卻是土司,那裡依舊貧困。

一定程度上代表著中下級階層,又加上她的正直忠義,所以才會為百姓發聲。

對於秦良玉提出的廢除文官蒙蔭,他也想,但現在得靠這個讓文官盡心幹活,暫時不能廢。

房壯麗聽完兩人的爭論後,思索了一下後,沉聲道:“陛下,劉大人和忠貞侯所說,各有道理,

臣考慮講武堂出來的人進入軍中擔任武官和武科選拔武官的方式有一定的重合,要不要再調整一下?”

“周大人,不需要調整,陛下只是將衛學改正了講武堂,要求提高了,

衛學在的時候,武科依舊舉行,現在講武堂在,對武科也沒有影響,

而且衛學可是有一百一十多個,每個衛學八十名軍生,折算差不多近萬人,

講武堂即便在各省開設一所,一年也只有一兩千人,並不算太多的。”

聽著李邦華的回應,崇禎點了點頭:“李愛卿說的對,講武堂從孩子開始培養,而武科則是成年參加,巡英使也不可能將所有天才都找到,

我們總要給一部分棄筆從戎、突然開竅、超過年齡限制的百姓一些機會,

再說了講武堂的模式只是朕的設想,能不能成、最終效果都不好說,

假設講武堂效果好,以後再改武科制度或者取消都行,但朕想那估計是二三十年後的事情了,現在談還為之尚早。”

想了想,劉宗周道:“臣明白了!”

“陛下,臣大力支援!”

英國公張維賢表態了,講武堂對他來說沒有太大威脅。

只要張家不犯錯,就是世襲的第一國公,掌控京營,無所謂從講武堂出來的是什麼人。

“陛下,臣也同意!”

忠貞侯秦良玉也表示同意,她馬家和秦家的實力還算可以,但卻沒有世襲。

以後家族子弟進入軍中,要麼從基層苦巴巴的熬,要麼走武科,前者危險大,後者壓力大。

但如果開了講武堂,家中子弟從小由他們先行教導,進入的機會總比別人要大一些的。

見英國公和忠貞侯都同意,其他幾位內閣和尚書雖然有想法,但也只能同意。

“既然諸位沒有意見,那講武堂的事情就這麼定了,講武堂掛在兵部下面,兵部負責制定詳細方案,速度要快。”

李邦華給了回應,新任的兵部尚書侯徇還沒有到任,只能他先接著。

“對於講武堂,朕還要多說兩句。”

崇禎說到這裡,沉頓了一下,雙眼緊緊的盯著群臣,群臣的壓迫力瞬間高了幾個臺階。

“歷朝歷代,治世重文輕武,亂世重武輕文的輪番上演,到底是什麼原因,諸位有沒有好好想過?”

“文官,乃至皇帝眼中,武官向來不知仁義道德為何物,戰場殺敵,功勳卓著者為首。

天子?彼可取而代之!皇帝害怕武將反叛。”

“但事實真是如此嗎?朕不這麼認為。”

崇禎悠悠的嘆了口氣:“歸根到底,還是權力之爭,否則為什麼會出現文人相輕,武人相重?”

“說武官會反叛,那文官就不會?文官節制武官,文武勾結,會不會更可怕?

難道武將都是天生的反骨?骨子裡根本就沒有忠君愛國的思想?

能做到一軍之統帥的,哪個沒有飽讀經史子集,

文可死諫,武亦戰死,難道只是一句空話嗎?”

“你們是不是想著等馬踏建奴後,就可以馬放南山,刀槍入庫,解甲歸田?”

聽著馬放南山,刀槍入庫兩句話,眾人眼中一亮,隨即就聽見崇禎道:“如果你們有這種想法,那大明離滅亡不遠了。”

“大明之外有東邊有倭寇、朝鮮,東南還有呂宋,南方還有暹羅、越南,

西邊吐蕃之外還有其他國家,大洋那一邊還有更多的國家,

我們可以不找人家麻煩,但你們能保證人家不找我們麻煩?”

“說了這麼多,朕只是想告訴你們,武以尚武,文以養士,文武兼併,方可強國富民,

我們要時刻準備著,當有一天侵略來臨時,我們有足夠的能力去應對。

手中有劍不用,和手中無劍,這是兩回事,這才是朕設立職業軍士和講武堂的真正原因所在。”

“朕說的你們現在可能沒有想明白,但朕要告訴你們的是,

認識不到先認可,認可不了先認同,理解的要執行,不理解的在執行中慢慢理解,

當然,你們可以提出疑問和自己的想法,但在沒有駁倒朕的觀點前,就先執行。”

“陛下聖明!”

英國公張維賢、忠貞侯秦良玉,禁軍都指揮使孫傳庭三人瞬間跪了下去,朝著崇禎行了大禮。

崇禎的這一番話,徹底的奠定了武將的地位,從此刻起,文武並存相平。

武將開心了,可文官臉上卻滿是愁容。

崇禎自然知道文官愁什麼,但即便是愁,他也不能改。

一個國家的軍隊沒有了銳氣和虎狼之心,那就是災難的開始。

重視武將,但不代表放任武將。

禁軍整頓完加上騰驤四衛,足足二十五到三十萬人,這是底氣所在。

再加上大明軍紀監察部在軍中灌輸思想,以及武科和講武堂的將領選拔,

只要皇帝持正,武將謀逆的事情幾乎可以斷絕了。

隨著崇禎的節奏,眾人繼續討論著五年計劃的內容。

這場奠定大明未來五年發展格局的討論,一直持續到了子時,才因為孫承宗等幾位年齡大了,精力不夠才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