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兒莊城,大明的營城級城堡。

距離龍井關只有二十餘里,城池雖然不大,卻是扼守三屯營與薊鎮防線的咽喉之地,

欒陽城、青山駐操城、下青山口城等數個薊鎮防線的城堡的補給都要從此處中轉,地理位置極其重要。

可龍井關失守,皇太極率領的兩萬騎兵匯聚城外,殺氣沖天。

皇太極立於城前,身後則是莽古爾泰、墨爾根戴青(多爾袞)、額爾克楚虎爾(多鐸)等人。

多爾袞看著身後的大軍,再看著百丈外的漢兒莊城,疑惑道:“大汗,大軍集結完畢已經一個時辰了,要不要攻城?”

“我們是騎兵,攻城非我等之擅長,再等等!”

“可我們已經等一個時辰了,這會兒估計遵化、三屯營的駐兵已經知道龍井關、大安口已經失守了,

再等下去,他們會出兵來增援漢兒莊城,到時候恐怕……”

不待皇太極回應,皇太極身後的莽古爾泰淡淡道:“恐怕什麼?我們怕的是他們不來!”

多爾袞聞言愣了一下,疑惑道:“您這意思是大汗故意在等?”

“哈哈,多爾袞,你小子要學的還多著呢,你以為打仗就是橫衝直撞?比誰的兵力多?還是比統帥武力高?

平日裡讓你多讀兵書,你非要舞槍弄棒,這次回去將兵書再抄十遍?”

多爾袞看著皇太極,不滿道:“四哥,五哥又打擊我!”

“老十四,你五哥說的沒錯,漢人雖然喜歡勾心鬥角,武力差了點,

但對兵法、人心的理解卻是強出我們太多太多了,

這也是父汗和本汗一直善待漢人的主要原因。”

皇太極很是感慨的說了一聲,隨即又道:“《孫子兵法》雲:上兵伐謀,其次伐交,其次伐兵,其下攻城,

前段時間大明賣物資給林丹汗算計我們聯軍,這就是伐謀,

而我們聯絡蒙古諸部驅趕察哈爾林丹汗,這就是伐交,

我們薩爾滸之戰,這就是伐兵,

而此次攻擊龍井關、大安口,這就是攻城,

但是,用兵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

我們此次攻擊大明,劫掠只是其次,重要的是打擊大明軍民計程車氣,讓他們對我們大金產生畏懼的心裡,

以後再戰,他們的文臣武將就會懼戰、畏戰,

我們入主中原後,百姓就會畏懼我們的強盛武力,這就是攻心,

就好比我們圍困漢兒莊城一樣,城中守兵只有千餘人,以我們兩萬餘精銳,攻城是輕而易舉,

但會有不必要的傷亡,圍而不攻,這就是攻心,在這種壓迫之下,他們就會奔潰!”

一直未說話的多鐸突然道:“可若是激起了他們反抗呢?”

啪!

莽古爾泰伸手拍了多鐸一巴掌,沒好氣道:“兩萬對一千,在絕對的力量碾壓下,反抗沒有一絲活下去的可能,

以大明軍士的軟弱無能,可能嗎?

他們若真是徹底的反抗,本臺吉倒是會高看幾眼,戰後會厚葬了他們,

可惜,估計他們不會給本臺吉這個機會!”

“行了,再等一刻鐘!”

皇太極低喝了一聲,眾人立刻閉上了嘴,盯著漢兒莊城。

此刻城內的衙署內,左營官李豐澤看著臺下的眾部下,臉色滿是陰沉。

“諸位,據本將得到的訊息,大安口、龍井關、喜峰口都已經失陷了,城外至少有兩萬大軍,

以建奴騎兵的戰力,我們反抗有用嗎?”

“千總大人,建奴騎兵戰力強,不代表能攻城!

三屯營和遵化離我們只有七八十里,只要我們堅持三個時辰,援兵就到了。”

“愚蠢!”

李豐澤的聲音突然提高了幾分,雙眼冷冷的掃視著眾人。

“你們以為建奴為什麼不立刻攻城?是拿不下嗎?還是怕攻城死人?還是真的不擅攻城?

即便他們真的不擅長攻城,我們漢兒莊城只是營城級城堡,能擋得住建奴兩萬騎兵?

錯,都不是!他們是在給我們機會,更是在等三屯營和遵化城的駐軍。

兩城城高兵多,若是固守,至少可以堅持到北京城和山海關的援軍,

但在不知道具體兵力的情況下,兩城肯定會派出兵力來增援,

這就落入了建奴大軍的圈套中,以兩萬建奴騎兵,無論兩城來多少兵力,那都是全殲的下場,

所以,不要想著遵化和三屯營能救我們了,能救我們只有我們自己。

以大明如今的局勢和建奴的實力,大明很可能堅持不了多久了,與其等著戰死,不如主動投靠了建奴,

建奴說了,降者不殺,還會有優待,

若是建奴不撤走,我們依舊能保住官職,若是撤走,我們會隨著大軍回到盛京,依舊能保住官職,

所以,投降是我們唯一能做的。

兄弟們,我們只是六品七品的武官,即便戰死,史書上都不會有任何的記載,與其白白犧牲,不如活著,

伺候誰不是伺候呀,至少從目前看,投靠建奴比留在大明更有前途,怎麼選擇,你們自己看吧!”

李豐澤說完右手握上了腰間的長刀,身後眾親兵也是如此。

大堂內眾將臉上滿是糾結、彷徨、惶恐、陰冷。

“千總大人,朝廷下發了追殺令,如果投降,我們……”

“我們是武將,不是文官,基本都在軍營之中,你們認為殺手能進入軍營之中刺殺我們?

是他們太過於自信,還是我們太愚蠢?

再說了,以大明現如今的局勢,能撐幾年都不好說,與其擔心幾年後的生死,不如擔心眼前的生死。

建奴的耐心有限,再晚一些可能就要攻城了!”

李豐澤的一席話徹底的擊潰了眾人的心理防線,一人咬牙切齒道:“李千總,您說接下來怎麼做?”

“怎麼做?”

李豐澤冷笑了一下,從腰間拔出一把匕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