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雄軍別人不知道底細,但他們卻是一清二楚。

去年突然拉起的軍旗,短時間內就招募了數千壯丁兵勇,兵器盔甲雖然不能說精良,但比衛所好太多了。

最關鍵的是天雄軍的主帥盧象升竟然是由一名知府轉任的,而且這名統帥部下同甘共苦、賞罰分明。

更可怕的是這支天雄軍剛成立兩個月,就用計擒獲“巨盜”馬翩翩。

而後的半年裡,除了訓練就是將隊伍拉到太行、恆山一帶去剿匪,平時就去找周邊衛所的麻煩……對練。

因為是奉旨行事,周邊衛所不得不配合,被打的有苦難言,連帶著糜爛的衛所戰力都恢復了一些。

因為兵勇多為兄弟族人,異常的團結,戰力不說能與邊軍精銳抗衡,但吊打衛所軍那是綽綽有餘。

孔府周邊突然出現了這麼一支強軍,他們自然是調查的很清楚了。

就這麼思索的功夫,軍隊就到了跟前,為首的人跳下戰馬,朝著周遇吉拱手:“周指揮使,我們沒有來晚吧!”

“來得早不如來的巧,這邊剛處理完,正準備請衍聖公他們回府呢!”

“哈哈哈,那就好!”

盧象升說完,掃了廣場上的八具無頭屍體,再看看被砸的稀巴爛的牌匾,

以及嘴角掛著血跡的衍聖公和孔家陰沉著臉的眾人,臉上鉅變,但隨即恢復了平淡,眼中滿是疑惑之色。

“盧指揮使,具體情況等會兒我和你細說,咱們先辦正事!

陛下有旨,封閉孔府,孔府內高層未經允許一律不得出府!擅自出府者,斬!

麻煩盧指揮使調兵將孔府圍了!”

“好!”

盧象升一揮手:“五丈一人,將孔府團團圍住,另加十支小旗,晝夜巡視,四個時辰一輪換,其餘人等出城駐紮,隨時聽候調令!”

看著一名名天雄軍軍士沿著孔府圍牆站立,周遇吉看著孔府眾人:“衍聖公,聖旨寫的很清楚了,請回府吧,別逼我們動手!”

“哼!”

孔胤植冷哼了一聲,又掃了一眼牆邊林立的軍士:“回府!”

說完轉身便朝著大門走去,上了臺階看著地上被砸的稀碎的牌匾,臉色又一陣潮紅。

“衍聖公,本指揮使有個小小的建議,衍聖公不妨聽一聽!”

說完不待孔胤植回應,就繼續道:“衍聖公,你們孔府大門是黑色,你們解釋說‘水清則碧,清而深則黛(黑色)’,

大門兩側的牆及照壁為白色,以此昭告世人,你們的清白。

可你們真的清白嗎?

掛著奸臣的字,府內弟子囂張跋扈,聖子通敵,這就是你們所謂的清白?

以本指揮看來,不如刷成硃色的,那句朱門酒肉臭,路有凍死骨,是不是很貼切?”

他媽的……

圍觀百姓轟然大笑,他們如果知道後世的網路用詞,一定要稱周遇吉為大明最強嘴炮。

行走的孔府眾人聽著周遇吉的話,身體皆是踉蹌了一下,轉身怒視著周遇吉。

可週遇吉壓根就不搭理他們,而是看向了盧象升。

“盧指揮使,陛下口諭!”

“臣接旨!”

“傳陛下口諭,新任曲阜縣令未到任前,由天雄軍指揮使盧象升兼任,

可不受兗州府和山東布政司約束,遇事直奏北京,儘快處理假案、冤案、錯案,還曲阜百姓一個公道!”

“臣遵旨,必不負陛下重託!”

周遇吉抬了抬手示意盧象升起來,而後看著圍觀的百姓。

“諸位父老鄉親,這位天雄軍指揮使名為盧象升,天啟二年進士出身,其後觀政於兵部,

天啟四年二月,授戶部貴州司主事,在臨清任職近三年,期間‘積羨數千,清逋三萬一千,有奇業’,連續在考課中獲‘最’(上等),

天啟七年三月,遷大名知府,以‘清慎勤’三字來要求自己,

是難得的為百姓做實事的清官,諸位如有冤情冤案可到曲阜縣衙上報!”

噗……

噗……

緩緩關閉的孔府大門內,數道聲音傳出,隱約能看見血霧噴出,有人倒地。

咣……

孔府大門封閉了。

“好!”

安靜的街道突然一聲大叫,將眾人嚇的一個哆嗦,隨即議論聲填滿整個街道。

在百姓的感激和敬畏眼神中,周遇吉帶著百餘騎和盧象升回到了曲阜縣衙。

整座縣衙的人全部被清理出去了,由盧象升帶來的天雄軍軍士接手了。

縣衙大堂內,周遇吉和盧象升喝著茶。

“盧指揮使,你……”

“周兄,咱們私下裡不用這麼正式,我比你痴長几歲,你叫我建鬥就行,我就叫你萃蓭,免得生份!”

“哈哈哈,正有此意!”

周遇吉哈哈哈大笑:“建鬥兄,白蓮教怎麼樣了?”

“一群烏合之眾而已,存在千把年了,也沒成個事,也就是現在敢跳出來,

若不是陛下有旨,我真想將那群人給砍完了!”

盧象升說完,繼續道:“萃蓭,到底發生什麼事情了,怎麼和孔府鬧這麼僵?

我接到傳令,立刻整軍出發,現在還迷糊著呢!”

“事情是這樣的……”

足足講了半刻鐘的時間,周遇吉才將事情的講了一遍。

“砰……”

“混賬!”

“砸的好!”

“砍的好,若是我早來半個時辰,我非得親自剮了他們!”

盧象升聽完,猛的一拍桌子,眼中滿是憤怒之色。

未待盧象升繼續說,周遇吉繼續道:“還有最重要的一點,孔府血脈不純,疑似被蒙古人玩了李代桃僵的把戲,陛下震怒,這才是最主要的問題。”

“什麼?這、這……”

盧象升渾身一震,眼中滿是不可置信和憤怒。

他現在雖然是武官,但也是進士出身,也飽受聖賢之道。

如今驟然聽聞這個訊息,自然是極為吃驚的。

憤怒過後,盧象升恢復了平淡,眼中充滿了疑惑和擔憂。

“萃蓭,孔府畢竟是聖人血裔,天下士子的精神支柱,孔興燮通敵又被廢除聖子位和剔除族譜,這事傳出去也不算什麼,

但千年孔府經營的人脈、資源是恐怖了,現在這種局勢和他們鬧僵了,他們若是暗中聯絡士子們鬧事,那……”

話中的意思,周遇吉自然聽明白了,隨即輕輕一笑:“陛下就等著他們動呢,就怕他們不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