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王的表現很讓他滿意,但他也是最看不透的。

他看不透這位當年差點成為太子的親叔叔到底是什麼意思?

如此不遺餘力的幫助自己破局,到底是什麼意思?

真的是像他所說的是一家人的原因嗎?

他剛剛本想問問,國本之爭,他到底是什麼態度的,但話到嘴邊又轉成了找他喝茶。

要知道,他那個便宜的老爹可是被莫名的刺殺過,史稱梃擊案。

而且移宮案、紅丸案,這兩件事情,都是和光宗有直接關係,也和福王的母親鄭貴妃有關係。

“哎……朕自從當了這個皇帝,也開始疑神疑鬼了起來!”

良久之後,崇禎嘆了口氣,苦笑了一下。

“甭管是什麼意思,以朕如今的力量,絲毫不懼,無非是過程曲折一些,但結果一定向好!”

自語完後,崇禎也上了三柱香後,虔誠的拜了拜。

而走到太廟大門口的福王,猛的長出了口氣,回頭看了一眼太廟,眼中滿是複雜之色。

但隨即隱藏了起來,換成了一副淡然之色,揹著雙手朝著十王府溜達而去。

這一幕是徹底的讓外圍等候的各大勢力的人懵逼了。

在他們所預料中,福王出來後不應該如喪考妣嗎?

怎麼這會兒還有心情溜達?而且看起來心情還不錯?

可更讓他們震驚的是,兩天後的冬至,福王竟然代替皇帝去了天壽山麓的皇陵祭拜。

“陛下這到底是什麼意思?簡直是琢磨不定呀!”

“福王是不是已經徹底的倒向了陛下,進獻所有家產,和代王一樣,換取王府一家的性命?”

“福王去祭祀,這不是就是看好福王嗎?”

“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福王能和陛下達成協議,那我們自家大王是不是也能和福王一樣達成某種協議?”

“對,如此局面不正是我們所期盼的嘛?我們在糾結什麼?”

“期盼什麼?如果協議內容是進獻所有家產呢?藩王們願意嗎?”

“即便是藩王願意,陛下願意嗎?你們想想勳貴的下場!”

……

在各大勢力探子的議論下,一隊人馬浩浩蕩蕩的到了陵區。

看著筆直的神道上的石牌坊,福王眼中滿是思念之色。

“你們去祭祀其它陵寢,定陵本王親自去祭拜!”

“臣等遵令!”

眾外戚躬身後回應後,在神宮監、太常寺的官員的引導下,分別朝著既定好的陵寢而去。

福王則是朝著定陵所在的大峪山而去。

小半個時辰後,太常寺的官員進入祾恩殿後,從暖閣中取出帝后神牌擺在寶座上,的而後又正案上陳設祭品,便退出了大殿。

與其它陵寢肅穆的進帛、獻爵、行禮、禮樂等儀式相比,這裡冷清了許多。

福王拿起一邊長案上的三柱立香點燃後,待明火熄滅後插在了正案的香爐上,拜了拜後,便一屁股坐在了正案前的明黃色蒲團上。

雙眼緊緊的盯著立香上冉冉升起的青煙後的帝后神牌。

好一會兒之後,福王出聲了:“父皇,兒臣來看你了!”

聲音有些嘶啞,但更多的是濃濃的思念。

雖然福王府也有萬曆皇帝的神牌,但這定陵才是埋葬萬曆皇帝的地方,意義不同。

福王看著神牌,雙眼有些迷離,就藩前的一幕幕在腦海中閃現。

那時父善子憐,母慈子孝,而如今,只剩下他一個人。

“父親,兒臣去了洛陽後,認為當年的國本之爭您不該退讓的,大哥沉溺酒色,在位一個月就暴斃了。

他的兒子朱由校繼位,號天啟,身為一個皇帝,沉迷木工、不問朝事,

扶持閹黨平衡黨爭也算是不錯的手段,就是有些蠢,竟然會讓一個閹人反制。

可天啟的眼光還是不錯的,選擇了他的弟弟朱由檢作為繼任之君,號崇禎。

事實證明,他的選擇是正確的,短短一年多的時間,大明已經煥發生機,未來可期。

您知道他做了什麼嗎?兒臣給您講講……”

福王坐在蒲團上,看著神牌自言自語,將崇禎一頓誇!

若是崇禎此刻知道福王的想法,肯定會吐槽正確個毛線……

若不是他穿越過來,大明十幾年後就滅亡了。

歷史上的崇禎譭譽參半,在他看來,只能說一個能力有限的普通人,若是在和平時期倒也能做個守成之君。

他所面臨的是日積月累的局勢,丟了祖宗江山,他固然有一定的責任,但絕對不能負主要責任。

他是一個被命運捉弄、趕上皇位的可憐者,命運只給了他地獄般的環境,卻沒有給他相應的天賦手段。

換成南明的那幾位皇帝,能不能做的更好,不好說,因為歷史沒有如果。

可惜崇禎沒有在這裡,即便在這裡也沒法說這一番心裡話。

“父皇,宗室之罪,您很清楚,如今的大明煥發生機,但依舊不夠,陛下想整頓藩王……”

“父皇,當年國本之爭即便是您強勢一些,兒臣成為了太子,成為了皇帝,兒臣可以肯定會比泰昌和天啟做的好一些,但絕對做不到如今陛下這個程度……”

這一刻福王內心是複雜的,國本之爭,表面看爭的是太子之位,實際上是皇權和文官集團之爭,是文官集團在試圖約束皇權。

如果萬曆立了他為太子,那就代表皇權壓制了臣權,皇權鞏固之下,也不會有天啟扶持閹黨對抗群臣的事情了。

說他對皇位沒有想法,那是騙人的。

但如今這種局勢,已經徹底的斷絕了對皇位的想法。

以皇帝的強勢和手段,再表現出對皇位的覬覦,絕對會滿門抄斬的。

這也是為什麼兒子朱由崧和江湖術士混在一起多年都沒有管,直到他進京才將那些人滅口的原因了。

“罷了,無論是誰當皇帝,這大明依舊是我朱家的大明!但如果非要選擇,當今陛下似乎是最合適的!”

福王在祾恩殿內待了小半個時辰,一直絮絮叨叨了小半個時辰。

“父皇,兒臣走了,或許過完年了,兒臣就能經常來看您了,也能陪陪母親了!”

走到大殿門口的福王回頭看著神牌,沉聲說了一句後,轉身離開。

臉上的不捨也恢復成了淡然之色。

福王在京的訊息被各大勢力的探子在京城活動著,崇禎也懶得搭理他們,更沒時間搭理他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