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南好,風景舊曾諳。日出江花紅勝火,春來江水綠如藍。能不憶江南?”

這是白居易的《憶江南》,讚頌江南的美景。

崇禎在府邸休息了一日後,就帶著李若漣、曹變蛟等人,將蘇州府逛了一個遍,風景也的確如此。

只要你有銀子,這蘇州的確就是人間天堂。

可你若是普通百姓,那這江南就是水深火熱之地。

上有朝廷苛捐雜稅,中有富商士紳盤剝,下有幫派地痞流氓騷擾,一路遊玩,欺壓百姓之事屢見不鮮。

但如果拋開這些糟心事,那這幾日的體驗還是很不錯的。

他是不錯了,可北上千裡之外的曲阜孔家和關注南巡隊伍的各大勢力卻是忐忑至極。

從北京到曲阜也就千餘里路,正常時間算,七八天應該就到了,可這都過去近二十天了,黃船才到聊城,慢的簡直是不像話。

自京城傳出孔家血脈不純之事的記載後,加上黃船南下,百姓們開始對朝廷如何處理孔家進行了猜測。

更多的讀書人,都拼了命的往曲阜趕。

曲阜縣城,雖然有聖人之後的孔家在,但也只是比普通縣城大一些。

此刻城內已經人滿為患,有條件的住酒樓客棧,沒條件的就借宿百姓家中,再差一些的,只能三五好友住在城外。

別看這些是讀書人,但生活上真的是堪憂。

每天各種雞毛蒜皮的事情,搞的暫代曲阜縣令的盧象升那是一個頭兩個大。

太祖規定,生員不得議政,生員指的是透過縣試、府試的讀書人,而並不是單純的讀書人。

對孔府猜測的這種議論,盧象升沒有絲毫的辦法,幾千數萬讀書人聚在一起,你能咋辦?

而在曲阜縣城的正中央,原本白牆黑門、天下讀書人的聖地的孔家,不復往日的莊嚴肅穆。

此刻的白牆上佈滿了各種顏色,黑色的大門也遍佈了紅色油漆,若不是天雄軍守衛阻止,這孔府可能就要臭氣熏天,蚊蠅滿天飛了。

倒不是天雄軍保護孔家,而是保護自己,任誰也不想自己巡邏的地方被蚊蠅包圍吧!

孔府內,再也沒有了往日的繁華和喧鬧,每一位族人、子弟走路都是小心翼翼,生怕驚擾到族長和府內管事。

孔府的大堂,衍聖公孔胤植和六廳主事齊聚,此刻的眾人已經沒有了之前的傲氣,有的只是深深的無力和疲憊,臉上滿是憤怒之色。

“這簡直就是赤裸裸的汙衊,我們孔府雖然娶過蒙古女子,但至少衍聖公這一脈是純正的,怎麼可能是蒙古血脈?”

“袁可立、喬允升這些王八蛋,受孔聖的教誨,現在不幫著說話,竟然還如此坑我們,什麼叫有罪推定?這東西我們怎麼證明?”

“去年汙衊聖子通敵,現在又搞幾本古籍說孔家血脈之事,這是將我們孔家往死裡整了,老朱家為什麼如此仇視我們孔家?”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皇帝到底要做什麼?先是不讓天下大祭孔聖,後又欲親臨孔府,這是示威嗎?”

“族長,您倒是說句話呀,皇帝馬上就要來了,我們怎麼應對?”

……

首位的衍聖公孔胤植淡淡道:“我已經透過秘密渠道給幾大世家和南孔的人,幾大世家倒是給了回覆,

他們聯絡了一些大儒,會一同到曲阜,到時候想陛下求情,

但南孔那邊並沒有訊息傳來,現在摸不清他們的態度!”

“哼,他們巴不得我們被廢掉,然後朝廷將他們請回,執掌孔府。”

“局勢未必有我們想到這麼糟糕,現在整個曲阜都是天下各地來的讀書人,而且還在源源不斷的趕來,

只要挑動起來,皇帝就算是有想法也得顧全大局,

衍聖公的爵位削了就削了,只要孔家還在,那孔家地位就還在,以後慢慢圖謀就是了!”

“現在整個曲阜城內外人滿為患,吃穿住等都不方便,既然朝廷不管,那我們就利用一下,

朝廷不是喜歡利用民聲嗎?那我們也學上一學,看看是朝廷的民聲有用,還是我們計程車子之聲有用。”

“都這個時候還在賣關子?趕緊說,具體怎麼做?”

“凡是來的讀書人,我們每人給銀五兩,就當是他們來的時候的盤纏,加上吃住的費用,

同時每天在孔府外面搭上幾個粥棚,願意來就吃,願意自己吃的我們也不管,我們的心意做到了就行了!”

“好主意呀!”

典籍廳主事猛的一拍桌子,驚喜的叫了出來:“現在也就來了萬把人,即便最後來了三五萬人,也不過一二十萬兩銀子,對我們毫無負擔,

而且他們只要在城中花銷,最終還是落到了我們手中,如此以來既能顯示我們的仁義,又能拉攏士子們,成為我們手中的籌碼。”

“甚妙,現在天氣炎熱,我們還能搭幾個茶棚,發放綠茶和綠豆湯、解暑的酸梅湯、山楂湯,我就不信了,這些士子們還會站在朝廷那邊?”

“可現在士子與百姓們混雜在一起,怎麼分辨?若是百姓們都來領,那我孔府即便再富有也要給掏空了!”

“粥、茶湯等等都無所,愛來就來,花不了幾個銀子,

銀子這一塊,可以看路引,或者讓他們隨便背誦論語,也不用全部背,

讓人找木片將論語二十章名字寫下來,讓前來領銀子的人抽一章背一下,

連論語都背不下來,還做什麼讀書人,自己都沒臉了吧。”

“想法是好,但兩個問題!”

知印廳主事孔胤峰手指輕輕敲著椅子的扶手:“第一,誰去做這些,如今孔府被包圍了,雖然每日允許二十人出去採辦,但這些遠遠不夠;

第二,如果盧象升不允許,怎麼辦?”

“施粥有著嚴格的規定,盧象升不允許也在情理之中,如果允許,那就不做,那就只做茶湯、酸梅湯這些,官府管不著,

如果要管,那就放在各個酒樓、客棧等店鋪內,商家自己的行善行為,朝廷總沒辦法管吧。

至於誰去辦,這個問題族長應該有辦法解決!”

看著管勾廳主事看著自己,衍聖公孔胤植沉思了片刻,古井無波道:“你們可知道如此做的後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