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縣城能有幾個行商、坐商的?基本都是百里內的貨物,百里內不需要路引,還怎麼試行?

行商、坐商太少,也收集不到真實、有效的反饋,試行等於沒用,

蘇州府就不一樣,坐商、行商等繁多,反映的問題就更多,出現的臨時情況也多,

如果真有很大問題,那就即刻停止,恢復如初,也沒損失呀!”

周廷儒說完,掃視了一圈人群,特別是在人群中一些地方停留了一會兒,隨即看向孫友志,臉上掛著似笑非笑的表情。

伸手一揮,一名守衛將一道奏疏送給了孫友志。

在疑惑中,孫友志開啟了奏疏,只是幾息的時間,孫友志就愣住了。

“怎麼可能,你怎麼會有戶部、內閣、陛下的批文?”

“你來蘇州也不過幾日的時間,即便是六百里加急也不可能有批文下來!”

“這是哪裡來的?”

孫友志驚呼,臉色一陣變換著,手都在抖。

但他的腦海中已經有了兩種猜測,周廷儒這種提議都能審批下來,那就是說要麼在周廷儒來之前朝廷就已經擬定了對策,要麼就是皇帝也來蘇州了。

無論是哪一種,都說明朝廷已經下定決心要整頓江南了,那他的好日子也到頭了。

百姓、士紳富商聽著孫友志的驚呼聲,也都怔住了,他們都以為這是周廷儒拿著便宜之權在玩新花樣,讓朝廷看到他的為政能力。

可萬萬沒想到,竟然是已經得到了朝廷的批文。

他們更想不通,皇帝為什麼會同意這種離大譜的條陳,即便是要整頓江南也不應該搞如此動盪之舉呀!

看著沉默的百姓們,遠在閣樓之上的崇禎也是暗自搖頭,別說百姓們大驚了,連他看到周廷儒遞上來的條陳時,都驚的差點站起來。

想法太超前了,與朝廷打壓商事完全是另一個思路了,如此做法,既能打壓商事,又能促進商事更好的發展,是一個很矛盾的事情。

在這個時代,想完成這種構思,實在是有些難、有些理想化。

但他卻是認為這是一個大膽的嘗試,將以往的口口相傳、感性性轉化為具體的、可看的見、理性化的資料。

等蘇州府做了,吸取了經驗,整個大明都可以推廣了,算是商業改革的第一步吧,雖然步子邁的有些大。

“這個孫友志有點意思,看似處處站在百姓、朝廷的角度考慮問題,但實際上處處都是在維護蘇州士紳富商的利益!”

“陛下,孫友志根據我們的調查,此人自天啟六年任應天巡撫以來,受賄白銀至少二十萬兩,各種古玩字畫也能摺合十餘萬兩,那些士紳富商送的,估計至少更多。”

“嗯!”

崇禎輕輕哼了一聲,又問道:“南京兵部尚書、吏部尚書到哪裡了?”

“回陛下,估摸著最多一個時辰就進蘇州城了!”

“行吧,那咱們就好好看戲吧,這戲臺搭好了,戲已經開場了,就看他們怎麼接著往下唱了!”

身為皇帝的絕對心腹,皇帝的聲音雖然風輕雲淡,還帶著調侃之意,但卻透露出滿滿的殺意。

眾人沉默不語,雙眼盯著知府衙門。

“諸位鄰里鄉親,商事之事大致上規劃是這樣的,還有一些諸如漕運碼頭貨物裝船、卸船等等,本府會和漕幫、船幫的人進行協商,

拉的什麼貨物、多少時辰裝卸完畢等等,都會有詳細規定,超過了就得交佔位費,

畢竟這碼頭服務的是萬千商家,不是某一家,你們一船貨停三五天的,對其他人也不公平,

這些都是細枝末節的,到時候再說,咱們先說說其他的事情!”

周廷儒端起茶杯輕輕的喝了一口,慢條斯理的拿起旁邊的一份題本。

“來人,將葉家巷葉志松、懸橋巷聶處生、肖家巷肖磊、大儒巷……都給本府帶過來,敢反抗的,可以武力解決,一個時辰內未到者,以逃犯論處!”

“是!”

府兵們接過冊子,分兵數路。

看著如狼似虎離去的府兵,聚集的人群皆是面面相覷。

“什麼情況?怎麼又要請……抓人?”

“葉家巷的葉志松我倒是認識,當年院試第一名,可謂是驚動蘇州城,可惜後面五次鄉試都未中,心灰意冷絕了科舉之路,

因為寫的一手好字,在街上開了個抄書、代寫書信的營生,知府大人找他做什麼?”

“這南平巷的陳老六我也認識,家傳的相術,嘴皮子極為利索,得了個南平半仙的稱號!”

“大儒巷的趙星塵是靖水樓的三公子吧!”

“怎麼個意思,這些人怎麼會湊到了一塊了?莫名其妙呀!”

“哎,等著吧,估計不會是什麼好事兒!”

蘇州城長寬不過七八里路,以府兵們的腳力一個來回最多大半個時辰,一個時辰已經很寬鬆了。

在議論聲中,離去的府兵們陸陸續續的壓著一些人回來了,這些人有的不服氣、有的滿是疑惑、有的憤怒,有的則是驚恐,但都在喊著冤枉!

“肅靜!”

看著下方已經帶到的人,周廷儒冷笑,拿起驚堂木猛的一拍,一道刺耳的聲音響起。

“知道為什麼帶你們來這裡嗎?”

“本府也不跟你們兜圈子,本府問你們,你們只需要回答是與不是就行了,多半個字廢話,本府就抽你們一個耳光!”

“葉志松,本府問你,七月二十一日上午巳時三刻你和你臨攤算命的張老三、寫頌狀的王麻子說了什麼?”

葉志松渾身一哆嗦,朝著高臺拱著手:“知府大人,學生冤枉……”

“給本府抽他!”

啪、啪……啪、啪……

旁邊的府兵那可謂是令行禁止,伸手就抽了過去,打的葉志松暈頭轉向,臉肉眼可見的腫了。

這一幕讓其餘眾人,臉色更是掛滿了驚恐,只覺得臉頰生疼。

“趙星塵,本府問你,你在七月二十一日酉時,在滿春院你和院中的鶯花們聊了些什麼?”

此話一出,未等趙星塵回應,聚集的人群卻是哈哈大笑了起來。

滿春院是蘇州城中排名前三的青樓,文人喜愛風花雪月、逛青樓這也沒啥。

可這滿春院中的鶯花可不是那種琴棋書畫一技之長、賣藝不賣身的藝妓,而是賣身的色妓,堂堂的趙家三公子、讀書人,去逛這種地方,

而且還是在這大庭廣眾之下說出來,趙家的臉面算是丟盡了。

……

接下來的一刻鐘時間,周廷儒將剩下的人都問了一個遍,精確到了日、時辰、參與人員。

“本府說的這麼清楚了,爾等應該知道犯了什麼罪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