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指揮使看著防線紛紛議論著,以水為防等同於以水代兵。

人天生對水有恐懼心理,建奴騎射雙絕,一旦落入四五米的水中,基本就是有死無生了。

這麼簡單的道理,皇太極不可能不知道,眾人也看向袁可立等待他的破陣。

可眾人看向袁可立時,卻是發現袁可立嘴角掛著一絲笑意,輕聲問道:“孫閣老,你確定能防守的住?”

“守不住!”

“至少我沒有辦法守住!”

盯著沙盤看了良久之後,孫承宗搖了搖頭,眼角滿是無奈之色。

“既然遼河守不住,那渾河、太子河也守不住,唯有在遼河與渾河之間、渾河與太子河、太子河與遼陽中間的地帶,以騎兵戰陣衝鋒。”

“此法可行,可能衝破我們的防禦?”

“可以,但死傷慘重,十不存一,戰損至少十比一,建奴十,我們一。”

“如此之下,你們怎麼辦?”

“退守遼陽等城池!”

“可能守住?”

“守不住,短則半日,長則一日,城必破!”

孫承宗搖了搖頭:“最遲五日,大軍就能逼近瀋陽。”

“可能守住瀋陽?”

“守不住!”

“然後你們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

眾指揮使聽著兩人的對話和移動的旗幟,滿臉的錯愕之色。

你們要不要聽一聽你倆在說啥?

難道這就是高手過招,無招勝有招?

他們真的沒有看懂,袁可立到底是怎麼進攻的,建奴的數十萬大軍怎麼就守不住了。

孫承宗沒有回應袁可立的話,而是看向身後的眾指揮使:“諸位,如果大軍逼近瀋陽,明知守不住的情況下,你們會如何選擇?”

眾指揮使沉思了片刻後,周遇吉上前一步,拿起一個小旗幟插在一處城池之上:“袁閣老,如果我是皇太極,在明知守不住的情況下,會率兵從新民、彰武,經科爾沁左旗進入蒙古,

或者經康平、雙遼進入蒙古草原,然後迅速擺脫,隱匿後再尋找機會。

草原算是他們的家了,且廣袤無邊,茫茫草原之中想找一支殘兵,除非運氣逆天,否則很難發現,即便發現也很難追擊,這是主場優勢!”

“想法倒是挺不錯,可能性也很大。”

袁可立輕輕點了點頭,拿著地圖棍指著沙盤之上的廣寧城和鎮西堡、西平堡:“這三處已經被我們拿下,

一旦開戰,本閣會在大軍進攻遼河防線時,讓孫傳庭部從廣寧城出發,攻克望平縣,強攻新民和康平,堵住通往草原的道路,

同時讓宣府鎮滿桂率軍從草原進入通化設伏呢?另外,勇士營隨行!”

袁可立說話之間,移動旗幟,釘在了周遇吉所說的道路上。

周遇吉臉色猛的一變,他說的兩條路雖然可以通行,但大軍卻無法快速通行,若是帶著輜重,速度會更慢。

前有攔截,後有追兵,想要逃走,只能丟棄輜重,

即便衝破了前面的攔截,但草原那頭還有大軍以逸待勞,先埋燧發地雷,後火器攻擊,再衝殺,建奴即便能衝出去,那十不存一了。

沒有了輜重,在草原之上,日子就更難過了。

更別提還有以一當十的勇士營追殺了,如此情況下,能逃出去那是真的命不該絕了。

“閣老,我覺得可以朝東北退去!”

禁軍濟陽衛指揮使趙運江指著沙盤:“東南是長白山脈,與小興安嶺交匯處有三江平原,物產算不上豐富,但足夠敗軍休整了!

如果不休整,那就渡過黑龍江進入羅剎國,尋找休息之所。”

“不行!”

袁可立沒有反駁,京營指揮使張之極立刻出聲了:“如果按趙指揮使所說,那是真的死定了,

一是那邊江河太多,小一些的河流先不說了,最外圍還有黑龍江和烏蘇里江攔著,不利於大軍通行,他們難通行,我們也容易追擊,

二是即便僥倖渡過黑龍江,擺脫我們的追擊,那還要面對野人女真,面對殘兵敗將的仇人,野人女真可不會錯過這個報仇的機會,

只要阻攔幾天,我們就能趕到,合力滅掉他們。”

趙雲江沉默了,同一時間,禁軍通州衛指揮使在沙盤上也畫出一條路:“閣老,既然不能退入草原,也不能進入三江平原,那就直接朝北退去,

經長嶺、松原一直向北,我們雖然攻佔了瀋陽以南,但以北的區域還在建奴的控制下,向北退去後,甚至沿著大興安嶺進入羅剎國。”

“這個更不行!”

曹文詔開口了:“你的這條路更難,西北有大興安嶺阻斷,東北有小興安嶺阻斷,兩條山脈在正北處有一處缺口,

但外面就是黑龍江,路途太過於遙遠了,且翻山越嶺,損耗太大。

如果說袁閣老派遣御雷營攜帶燧發地雷在缺口處等候,等敗軍經過後,直接炸響,那後果更嚴重,

或者說直接將某處通道炸燬,戰馬無法通行,那就只能被我們追上了,沒有了戰馬,面對我們的火器,那死的更快!”

否定、否定、再否定,西、北、東三條路都被堵死了。

眾人將目光盯向了瀋陽的東南處:“閣老,其他三處都不行,那就只有朝著東南退去,渡過鴨綠江,進入朝鮮,朝鮮雖然不大,但縱深也足夠了,

且這裡是他們剛剛打下的,補給什麼的都方便,平壤的地形是負山阻水,控制西北,俯瞰長江(大同江),遠臨曠野,有兩西重鎮之稱,

且平壤城有內城、中城、外城、北城四層城,易守難攻呀!

最關鍵的是,朝鮮三面環海,除卻皮島控制的海面,其餘兩面都可以逃走!”

“言之有理,進入朝鮮,我們的補給線就拉長了,如果出問題,這就是建奴的機會!”

“這似乎是唯一的一個選擇了,相比其他三條路,這條路至少還是有機會一搏的!”

……

眾人紛紛討論著,卻是沒有發現孫承宗的臉上詭異的笑容。

袁可立輕輕咳嗽了一聲,冷聲道:“恭喜你們,也恭喜我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