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令下去,等明軍靠近城牆八十米範圍了再行攻擊,未得本將允許,不得使用火器,

我們的目的是堅守,而不是消滅,城中守城物資有限,不能浪費,堅守時間越長,對大局越有利。”

薩哈廉下達了軍令,城牆之上的軍士動了起來。

而一里外的明軍就這麼靜靜的看著,彷彿在等待什麼。

半個時辰後,一陣急促的馬蹄聲響起,在孫傳庭前停下:“孫都指揮使,新民渡口的建奴駐軍在看見我們之後直接過河了,新民渡口已經被我們佔據。”

“倒是省了我們不少事情!”

孫傳庭輕笑了一聲。

明知守不住還要守,那就是蠢。

孫傳庭看著朱梅,嘴角掛著一絲神秘笑容:“朱參將,你不是好奇我們怎麼攻城嗎?今日就叫你開開眼界了。”

“孫都指揮使,只攻擊東城牆?建奴若是從西城門、北城門逃走了怎麼辦?”

“這樣更好,我們的目的是佔領新民和新民渡口,阻止皇太極的大軍從新民渡河,能達到同樣的目的,為何要圍城攻擊?”

孫傳庭輕笑:“傳令,按預定計劃準備,一刻鐘後開始攻擊!”

一道軍令傳下,輜重兵們迅速動了起來,抬著一個個的拒馬樁擺在了新民城一百二十米處,每隔三米一道,足足擺了十道,雜亂無比。

戰馬即便能跨越第一道,但落腳的地方可能就是另一個拒馬樁了,拒馬樁陣只是半炷香的功夫就成型。

這一幕看的城門樓之上的豪格、薩哈廉等人莫名其妙,他們又沒有準備出城,擺拒馬樁做什麼?

而且這個距離弓箭等根本就夠不著。

薩哈廉雖然不知道明軍到底要做什麼,但內心的不安越來越重,也不顧不得剛剛定下的規矩了,隨即怒吼了起來:“傳令,用火器、投石機攻擊!”

可命令還沒有下達完,就看見明軍三人一組抬著還在冒煙的虎蹲炮朝著拒馬樁而來。

轟!

轟!

轟!

虎蹲炮剛放下,一道道火舌噴射伴隨著濃煙、巨響,鉛子帶著嗖嗖的破空聲,籠罩著城牆。

建奴軍士下意識的躲避著,可這一躲避就徹底的失去了先機。

虎蹲炮是一波接一波,隨後則是佛郎機炮,佛郎機炮是子母炮,一個子炮內少則百枚、多則五百枚鉛子,籠罩的面積何其大。

一聲聲的轟鳴聲中摻雜著建奴的慘叫聲,城牆之上幾乎沒人敢露頭,只能躲在垛口用火器還擊。

這一幕看的豪格、薩哈廉等人憤怒不已,可卻是有心無力。

在虎蹲炮、佛郎機炮的交叉轟擊掩護中,一座座弓力形投石機一溜的擺開,足足三十架,對著城門左右兩百米處。

這些投石機雖然是放在馬車上的,但泥濘的道路上,馬車極難,輜重兵們幾乎是抬著它們走了兩百餘里路,其中的艱辛只有當事人才能體會。

一個個大箱子從馬車上卸下,放在投石機旁,開啟之後是一個個用油紙包裹的緊緊的黑不溜秋的方形物體,只是這個物體上帶著一根引線。

“投射兵就位!”

“裝彈兵就位!”

“點火兵就位!”

……

尖銳的竹哨聲響起,一名名軍士將轟天雷放入拋石機的彈兜內,火把點燃引線,隨即被拋石機拋射出去。

轟天雷在空中畫了一個弧度後朝著新民城牆而去。

黑點在城牆上建奴軍士的雙眼中迅速變大、清晰。

轟!

轟!

轟!

一個個黑點落到城牆之上,猛然爆炸開來。

佛郎機炮、虎蹲炮的發射聲和轟天雷爆炸的聲相比,簡直是一個天上一個地下。

青磚壘成的堅固城牆在這種爆炸聲中顯得有些脆弱,伴隨著火焰和濃煙,青磚碎裂、鉛子和碎石四射、粉塵乍起、硝煙瀰漫。

落在城牆之上兵道上,爆炸的衝擊力直接將方圓十米內的軍士衝下城牆,炸上半空,方圓三米內的垛口全部震塌。

已經被煮沸的金湯、火油等飛濺,滴落在躲避的建奴軍士身上,燙的哇哇大叫,大部分順著城牆流淌,帶起漫天的火焰、濃煙。

落在城內的,將城牆下堆放的儲備物資炸的稀碎,更巧的是將一些火油也點燃了。

在硝煙和煙塵中,隱約可見有軍士被炸上了半空,有軍士直接被衝下城牆,殘肢斷臂在空中飛舞著。

別說已經被炸懵了的城牆上的建奴了,連明軍中的朱梅等遼西武將都滿眼的驚駭之色。

他們曾聽聞在龍井關之戰時,勇士營和另一支不知番號的軍隊手中有新式火器,隨便一個能炸傷數人,但那個與現在這個相比差的不是一點半點,這個到底是什麼?

城牆之上趴在地上的薩哈廉臉上再不復往日的淡定了,看著被炸裂的城牆、肢解的投石機、還在哀嚎的軍士們,睚眥欲裂。

“反攻、反攻……”

“還擊、還擊……”

“開啟城門,騎兵衝鋒、衝鋒……”

他算是明白為什麼明軍在城門外放拒馬樁陣了,就是為了防止他們衝鋒的,但現在他們不得不衝鋒了。

薩哈廉一邊怒吼著,一邊衝到一邊架著的戰鼓邊,拿起鼓槌,掄起手臂就錘了起來。

聽著鼓聲,孫傳庭眼中閃過一絲無奈,投石機是好用,就他媽的準頭差了點,數十顆轟天雷,竟然沒有一顆落在城門樓上。

他以為趁著建奴沒準備,有一顆轟天雷落在城門樓,直接將豪格和薩哈廉幹掉呢,現在看想多了。

“傳令,趁著混亂先朝著城門樓上扔幾顆掌心雷,然後調整兩臺投石機,集中轟擊城門樓!”

傳令兵得令怒吼著,明軍陣地上衝出了數百人,朝著城牆衝了過去,離城牆七八十米時,就開始朝著城牆扔著什麼。

下一刻如超大型的鞭炮連續響起,再次帶起了漫天的殘肢斷臂。

在這批人退走後,數十架重新裝填好的虎蹲炮再發射了,而投石機也再次復位、投射轟天雷。

虎蹲炮、佛郎機炮壓制城牆上軍士的反擊,投石機投射,然後軍士靠近扔掌心雷。

如此反覆交替,七八次,整個新民東城牆已經佈滿了密密麻麻的裂縫,更有數處外立面青磚倒塌,露出了城牆中間的夯土。

城牆之上的建奴軍士幾乎沒有活著的了,軍士們都在城牆後數米處和未受到攻擊處擁擠著,他們不怕死,但這是直接送死。

看著裸露出來的夯土,孫傳庭朝著身邊武將輕聲道:“差不多了,開始定向轟炸,爭取一刻鐘後將城牆轟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