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明星稀。

在皎潔的月色中,明軍大營中軍士陷入酣睡之中。

但中間一處帳篷中袁崇煥等遼西眾將卻是沒有絲毫的睡意,今天白天的發生的一切都讓他們大為震驚。

“看到了吧,這才叫打仗,我們以前那充其量就是衝鋒陷陣,一點謀略都沒有!”

“袁閣老這用兵真的是沒的說的,看似天馬行空,實則是一層層推進!”

“用兵之道,攻心為上,攻城為下,心戰為上,兵戰為下,今日袁閣老讓建奴有希望又失望又有希望然後絕望,這種打擊……嘖嘖,換做是我,估計都不想打了!”

“皇太極這些年順風順水,沒想到也有今天,算上這次,這是第二次在我們手上吃虧了吧!”

“明日一旦開戰就是石破天驚的大決戰,建奴三方有近二十萬騎兵,騎兵結陣衝鋒,尤其重騎兵結陣,我實在是想不通可以用什麼抵抗。”

“如果有數千架車弩,倒也無懼,可這東西製作難度極大,朝廷帶了三十六架就已經超乎我們的預料了。”

“今天是我從軍這麼多年來最痛快的一天,建奴的每一步對策都被袁閣老算計到了,從千里鏡中看著皇太極陰沉的臉,估計都要憋屈死!”

“為什麼不能是陛下的算計呢?”

……

一直沉默沒有做聲的袁崇煥輕輕一句話,讓還在興奮的眾將愣住了,面面相覷,想說什麼卻又不知道從何說起。

最後眾人抱著兵器和衣而臥,想著心事,慢慢進入夢鄉之中。

只剩下一堆堆燃燒的篝火發出噼裡啪啦的聲音,與天上的星星交輝相映。

嗚……

卯正時刻,低沉的號角聲在大軍中響起。

一處處篝火升騰,各個帳篷已經都有了動靜,營地內已經瀰漫著濃郁的飯香。

辰時,大軍已經整頓完畢。

“將士們,朕對你們只有一個要求,那就是殺光對面的建奴聯軍,為過去數十年被建奴殺害的百姓們報仇雪恨!放心殺敵,一切有朕為爾等做主!”

“在這之前,咱們先祭個旗,討個吉利!”

崇禎拔出天子劍指向了河對岸。

已經戰意高昂的軍士們在袁可立的一道道軍令中渡河。

第一批過河的赫然是三十六架車弩,除了車弩兵外,還有數十輛被布蓋著的車輛,神神秘秘。

緊隨其後的的數百輛戰車,在河對岸足足拉出了三四里寬。

“搞什麼?”

看著被布蓋著的馬車,皇太極等人很是好奇,心中升起一道不妙的預感。

“天聰汗,要不要趁著明軍大軍還未過河,先衝鋒一次?”

“不建議,有車弩在,無論怎麼過去,都是靶子。

火牛陣只有一次機會,必須要出其不意,要麼不動,只要動了就要取得最大效果,等他們陣型成型了再衝,

本汗倒想看看萬頭火牛能踩死多少明軍!又看看這遼河能淹死多少明軍!”

皇太極說著,嘴角露出一絲獰笑。

弩車還在朝著建奴靠近,差不多相距千米的時候,弩車還未停止,皇太極臉色陰沉了下來,這是挑釁。

他不得不下達進攻的軍令,否則等弩車再靠近一些,他們這些高層都有生命危險。

“楯車在前,輕騎兵在後,等他們弩車發射完一輪後即刻衝鋒!”

皇太極剛下完軍令,明軍軍士將馬車上的蓋著的布給拉了下來,竟然是囚車。

而且每輛囚車都塞著兩三人,透過千里鏡才發現,這些人都是穿著建奴武將盔甲。

似乎是怕建奴不認識,明軍又在囚車上插著一杆旗幟,赫然是鑲紅旗。

鑲紅旗、囚車、大金武將盔甲……這些結合在一起,答案浮出,這些人就是康平城的武將。

這個猜測剛浮上心頭,眾人就在囚車發現了鑲紅旗旗主碩託、協助的軍士羅秀錦,旗下的各個參領、佐領等等。

“王八蛋,又來這一招,卑鄙、無恥!”

“崇禎小兒,有本真刀真槍的幹上一場,拿這個算什麼本事?”

“混戰,堂堂天朝上國手段竟然如此讓人不恥!”

……

“傳令,進攻!”

“囚車內的能救下來就救,救不下來也怪不得本汗,生死各安天命吧!”

“衝鋒!”

看著依舊前進的車弩,皇太極冷聲下達軍令。

連夜加厚的楯車被建奴軍士推著飛速的前進,後面則是跟著萬餘輕騎兵。

楯車雖然能減輕車弩的傷害,但也壓制了輕騎兵的速度。

突然,車弩停下了,調整了片刻後,明軍軍士扣動車弩上扳機,三十支主箭矢朝著幾個方位而去。

在眾人驚恐的目光中,主箭矢射中幾座望樓上的頂棚,一種不知名的液體從主箭矢上流下,發出淡淡的刺鼻味道。

而後剩餘的六支主箭矢也發射了,不同的是這些主箭矢箭頭竟然帶著火焰,在射中望樓的一瞬間,整個望樓頂部瞬間燃起熊熊烈火,轉瞬間望樓被大火吞噬。

急速燃燒的大火,讓建奴三方聯軍都驚呆了。

等他們回過神後,轉頭看向車弩時,發現車弩已經快速的後退著,卻是將囚車留在了原地。

囚車掩護就是為了毀掉望樓?袁可立腦子被門夾了嗎?

到底是有陰謀,還是唱的空城計?

但透過千里鏡觀察囚車,整個囚車並無異常。

這種情況,別說建奴懵逼,連明軍中不知情的眾將都滿滿的錯愕。

不前進,那就只能看著鑲紅旗的武將橫在戰場中間,然後等會被交戰的大軍射殺,而且明軍竟然趁著這個機會在迅速的過河、佈陣。

前進,恐怕有陰謀,他們高層這麼想,但普通軍士可不一定能看透,他們只看到了掩護。

在權衡中,囚車突然響起噼裡啪啦的聲音,淡淡的青煙飄起,拉著囚車的馬匹突然瘋狂的朝前衝去,哪怕前面有楯車。

同一時間,撤退的車弩也停了下來。

“射殺馬匹,全軍立刻後撤!”

可短短百米的距離,只是數個呼吸就到了楯車前。

車弩火箭再次劃破虛空,射中囚車,囚車周邊火焰蒸騰,炙烤著囚車內眾將。

隱約可見眾將在車內掙扎、扭曲著、慘嚎著。

這一幕看的建奴一方怒氣填胸,暴跳如雷,楯車後的建奴軍士見狀衝了上來,有的想劈開囚車,有的抓起沙土往車上扔著想覆滅火焰。

看著這一幕,崇禎嘴角掛著一絲弧度,輕聲道:“開始祭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