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里正哈著腰,誠惶誠恐地引著幾個身著常服的將士來到大田家。

他不知道這一家子是怎麼招惹軍爺的,但是他也說明白了,大田一家子,只是村裡的外來戶。

幾個將士的出現立刻吸引村子裡的百姓圍觀,這兩天大家一直都在討論這件事,萬萬沒想到這些軍爺竟然也來了他們村子!

老里正已經讓人去叫張三叔了,好歹他兒子在軍中當差,也算得上半個軍爺,真有什麼事,說不準可以說上一句半句的。

他只希望萬事不要禍及張家村。

可是他就不明白,大田癱瘓在床,四個孩子說話剛利落,秦月一個弱女子,怎麼就招惹上軍爺了呢。

雖然以前也聽說其他村有外來戶出事禍及全村的,但畢竟是少數,村子平和這麼多年了,考慮到能多收一份租子,增加點村子人口,便一直默許外來戶存在。

更何況秦月還領了一片荒地。

這是以前的考慮,現在老里正後悔的不行,要知道這小媳婦這麼能惹事,他是說什麼都不會留她一家子的。

外邊的動靜屋子裡聽得真切,陸雲景心中繃緊,已經做了最壞的打算。

“興許是來找我的,一會我和他們交談的時候,你帶著四個孩子從西屋翻窗戶到房後邊。”陸雲景盯著秦月。

他自然不是完全信任秦月的,可是此時此刻,他別無他法。

似乎是下了什麼決定,他面色陰鬱起來,“若是隻能保一個孩子,保老大。”

這句話他說的很艱難,卻很堅定。

秦月默默地看著他,儘管知道他們來歷不簡單,可也沒想到會和官家牽扯上。

這於她而言,是一種麻煩。

見秦月始終沒有說話,陸雲景有些急了,“我有一塊價值連城的玉佩,你若肯答應我,我將玉佩送與你!”

秦月心中灑然,這個世界的玉佩和她那個世界可不同,尤其像陸雲景這種有著不俗來歷的人,這麼困難的時候都沒有賣掉,可見是用來證明身份的物件。

她拿了是福是禍誰說得準。

秦月說道:“別自亂陣腳,我先出去看看情況。”

見她一副處事不驚的模樣,陸雲景詫異過後,莫名就冷靜下來。

秦月出了堂屋,就看到老里正正在和幾個將士說話,他們家籬笆外邊圍滿村民,一個個豎著耳朵,眼睛鋥亮。

見到秦月出來,老里正忙說道:“秦月,快點過來,軍爺有話問你。”

他開口點明秦月身份。

五個高大魁梧的男子目光如炬,均落在她身上。

這些人都是經過戰場洗禮的人,殺伐之氣非常重,普通百姓就是和他們對視都會嚇得兩股打顫,更不要提如今被五個人凶神惡煞地盯著。

老里正一度以為秦月會嚇暈過去,因為他站在這幾個人旁邊,連腰都直不起來。

秦月淺淺一笑,“各位有何貴幹?”

態度不卑不亢,那如同實質般的眼神似乎並未對她造成影響。

五人相視一眼。

其中一人問道:“你就是秦月?”

“不錯。”

這人問道:“你可認識薛雲宗?”

“不認識。”秦月乾脆利落地回答。

他又問:“你可知道強弩。”

秦月抬眸,聽到這兩個字,她便知道這些人是找她的,且這件事有談判的餘地。

她微微一笑,“原來他就叫薛雲宗。”

這話一出,五個將士面色微變,互相交換了一下眼神,領頭之人道:“我們有事找你相商。”

來的時候,左都尉便讓他們客氣一些。

秦月微微頷首,目光掃了周圍一眼。

五個將士哪裡還用她說,立刻讓老里正遣散村民,不得靠近籬笆三十米內。

老里正趕忙照做。

村民並未散去,在三十米開外遠遠觀望,只能模糊看到他們臉上的神情,卻聽不到他們說的話。

“抱歉,我這裡極少招待人,恐怕要怠慢了。”秦月略表歉意。

五人見她談吐不俗,也在意料當中,若是一介村女都能製出威力強大的武器,他們還養那麼多匠人幹什麼。

“那強弩當真是你製出的?”領頭人緊盯著秦月。

秦月微微垂眸,“同人說話之前,不先報個家門嗎?”

領頭那人沉默地看著秦月,自從進了血狼營,少有人再敢同他這麼說話。

這女人膽量可以。

“血狼營蕭狼。”

“哦,你們來找我,就是為了強弩的事情嗎?”秦月說道。

“不錯,可否將如何製作強弩的方法教給我們的匠人?”蕭狼一臉嚴肅。

秦月點頭,“自然可以。”

蕭狼怔了一下,隨即大感意外,顯然沒有料到她答應的如此痛快。

畢竟掌握著這般手段的人都非常人,哪怕是一介女子,從她剛才的表現看,也絕不是一兩句話就能搞定的。

秦月斂了斂笑容,鄭重道:“各位將軍在邊關浴血殺敵,捍衛邊關,保護我等身家性命,保護領土不被侵犯,可欽可敬,若是強弩能夠助各位將軍一臂之力,小女子定當傾囊相授。”

這番話大義凜然,讓蕭狼等人肅然起敬。

“秦大夫當真乃世間奇女子!”蕭狼起身抱拳。

他一起身,另外四人跟著起身抱拳。

於是周圍的村民便看到這樣一幕,能讓小兒夜啼的邊關軍爺,竟然對著外來戶家的媳婦行禮!

說出去怕是沒人會信吧。

村民們寂靜一片,怔怔看著籬笆院子裡的動靜。

老里正也看呆了,這怎麼看都不像是來找麻煩的樣子,可他無論如何都想不通,凶神惡煞的邊關軍爺怎麼會對著一個平頭百姓行禮?

秦月趕忙起身躲開,“小女子受不得如此大禮。”

在秦月的相讓之下,蕭狼等人重新落座。

雖然坐的地方不是木頭樁子就是長凳,也愣是讓他們坐出一番氣勢。

“邊關戰況隨時有變,若是秦大夫方便,這可便同我等回去!”蕭狼說道。

‘大夫’是對人的敬稱,不論男女均可使用,秦月如此大義,又掌握著這等手段,稱呼一聲‘秦大夫’不為過。

蕭狼說完,便看到秦月秀眉皺起,臉上露出為難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