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十力。

這可是新儒家開山祖師,國學大師啊!

他的名諱可能現代人不太熟悉,但是新儒學另外一個代表人物梁漱溟可能就較為知名了。

他與其弟子牟宗三、唐君毅、徐復觀三人和張君勱、梁漱溟、馮友蘭、方東美被稱為“新儒學八大家”。

當年,熊十力先生的著作可不少。

名下著有《新唯識論》《原儒》《體用論》《明心篇》《佛教名相通釋》《乾坤衍》等書。

其哲學觀點以佛教唯識學重建儒家形而上道德本體,在哲學界自成一體,形成了專門的“熊學”。

在後世裡,“熊學”的研究者也遍及中國和海外,包國維曾經就曾在大學水課裡有了解過。

在前幾年裡,熊十力被聘為教授。

不過,按照這個時間線來說,熊十力先生應該已經離開了北京大學了。

現在應該是在武昌大學講學授課,不知道為何跑到了這京口附近的吳蘇城來了?

看先生的腿腳上的傷,包國維猜想他或許是專門來這休養的吧。

不過,如果是熊十力的話,那就不是簡單的翻譯了,可能是私塾講師之類的了。

能夠讓熊十力這樣的國學大師來給一個毛頭洋丫頭當講師,這到底是什麼來歷?

包國維再一聯想到這座中式的宅邸,以及進門來所見的中式園林風。

一個外洋女子,身上卻處處是中國傳統文化元素,實在是反常。

說真的,要不是早就見過面,光是依靠這些元素來判斷的話,還以為莫妮卡是哪家老派貴族家裡的小姐呢?

包國維正思索著。

不過現在這場面,還沒有那麼多時間讓他再往下細想。

“熊十力先生!真是久仰久仰,先生所著的《唯識學概論》,小子也是略有所研究的,先生對於中國儒佛法的研究當真讓小子歎服。”

熊十力一聽這個衣著寒酸的小子,竟然讀過他的《唯識學概論》,讓他頗為驚奇。

“噢!那包先生有什麼樣的看法?”

“小子才疏學淺,不過也是略有些微不足道的見解,我……”

包國維剛想繼續說下去,但是莫妮卡立馬打斷了她。

莫妮卡做出“stop”的手勢,喊道:“停停停!”

她直接給熊十力先生丟了個白眼。

“哼!平時都沒人聽我說話的,我好不容易找到一個會說英語的,你又在這,說什麼‘之乎者也’了,真是煩死了!”

熊十力咳嗽,隨即朗笑了兩聲,“好好,我不說話了,不說話了。”

莫妮卡聽罷,神情才緩和下來,嘟著嘴,好不可愛。

“包國維,你坐啊!別站著說話。”

包國維坐下,雖然是初冬時節,雖然還沒落雪,但溫度已經降了下來。

但是坐在這紅木板凳上,卻並不感覺到冰涼,想必是上好的木材。

他端起桌子上的茶水,輕輕一嗅,茶香四溢,連鼻塞的鼻子都一下子通了,好不精神!

包國維雖然不懂茶,但是這香味一聞就跟以前他喝的東方樹葉那種冷茶水完全不一樣了。

“嗯嗯。謝謝,莫……莫妮卡小姐了。”

還別說,用英語來表示小姐這個詞還真有些彆扭的。

“包國維,多虧你上次救了我,當我被送去醫院的時候,連醫生都說是你剛開始的急救措施做得實在是太好了,我很快就恢復了,我肯定是要感謝你的!嗯……對了,你現在是做什麼的?”

等包國維坐下來以後,莫妮卡迫不及待地問道。

“額……碼頭勞力吧……”針對莫妮卡的這個問題,包國維的回應是一臉黑線。

他有些奇怪,救人就救人,何以問這個。

不過細細想想,一般要說正事之前,總是要有點沒的說一些無關緊要的,讓對話者放鬆下來。

“那你怎麼會英文的,而且還說的那麼好!”顯然,這是莫妮卡對包國維最好奇的地方。

“以前我在洋學校裡讀書,學過英文,加上對這方面非常有興趣,私下裡也有努力去學習,說多了,便也就說的還可以了。”

“嚯!你還讀過洋學堂呢!聽說,中國最近都在搞新式學堂,我還沒有見識過的,不知道和歐洲那邊有沒有什麼不一樣的。不過看包國維你英文說的那麼好,肯定是教得很好。”

包國維一時間不知道怎麼說。

她還不知道的是,其實別說現在中國的學校英文教育不太行,就算是一百多年以後的中國英語教育其實也沒有好到哪裡去。

不過,還好包國維口齒伶俐,打個哈哈便把這個話題過掉,還說得莫妮卡和顏悅色

“不過,包國維,為什麼你英文學的那麼好,居然在碼頭幹活啊!”

這可戳到包國維痛處了。

不過他轉念一想,剛剛和莫妮卡對話他就發現,莫妮卡雖然身份神秘,地位不凡。

但是交談起來卻天真爛漫,言辭裡外還只是一個剛剛成年的女孩。

反倒是,旁邊的熊十力,那才是真正的國學大師,處處透露著不凡。

這樣的老少搭配,包國維在影視劇裡見得多了。

想必莫妮卡是這家掌權的小姐,但年紀輕輕,怎能何事任由她做主,家主便派了熊十力作為“諸葛”來輔佐。

既然莫妮卡對於他包國維的看法,無非就是一個可以肆無忌憚說話的話搭子,自然肯定不會計較他那麼多過往。

那包國維就可以隨意胡扯了,畢竟這可是他的強項啊!

“莫妮卡小姐,你可是不知道啊!你且聽我娓娓道來,原本啊!我爹是吳蘇城外,水鄉鎮中,秦老爺家裡的管家,只因我五歲便死了娘,我爹將我帶到秦府來,秦老爺念在我爹盡心盡力為秦府辦事多年,於是託了關係讓我進了吳蘇城裡的洋學堂……”

包國維將如何進的學堂,並且如何被郭純出賣,到如何被學校除名,再到如何為了還債前往碼頭做工,一一娓娓道來。

但是將自己原本不學無術、給郭純當打手的事情一一略過,只挑好的地方來說。

有了現實依據做底本,現在只不過在現實之上進行剪裁美化,比起現場編來說那可是容易多了。

而這對於從小學一年級就會開口騙老媽零花錢的包國維來說,實在是小菜一碟。

而且,包國維還充分掌握著講故事的技巧。

講究一個輕重緩急,每每到緊要的時刻,總要停頓一下,引得聽故事的莫妮卡是直接是期待值拉滿。

說實話,倒是真是有點站在臺上說評書的感覺了。

“哇!這郭純也太不是東西了,你學習學的那麼好,結果學校居然還不近人情!”莫妮卡聽罷,頓時為包國維憤憤不平。

“那也是沒辦法的。”包國維無奈說道。

“誒!這樣吧……”

“小姐。”熊十力又一次打斷了莫妮卡的話,給她使了一個眼色。

包國維一瞧,就知道不簡單。

他自大一進屋,就明白莫妮卡把自己請到這裡來。

不僅僅只是為了感謝他的救命之情,以及聽包國維講故事解悶那麼簡單的。

因為自打包國維進到這個屋子裡來,房間裡就只剩下了熊十力、莫妮卡、包國維三人。

甚至,連一個端茶倒水的,使喚的人都沒有,顯然是不想把這裡的話讓別人給聽了去。

“小姐,別忘了正事。晚上,林長官那邊還有飯局,你是要去的。”熊十力的聲音很平淡,但是有著無言的威嚴。

“噢噢,好吧!”莫妮卡撇撇嘴。

包國維總感覺這個氣氛有點嚴肅起來。

隨後,她的神色變得認真起來,緩緩說道:“其實吧,今天請包國維過來,還有更重要的事要跟你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