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訟師放心,錢不是問題。你要多少,奴家就給你多少。”面紗女子輕聲細語。

這大概就是傳說中的,用最慫的語氣,說最霸氣的話。

“吳媽,拿銀票。”

“這是2000兩銀票,作為定金。只要幫奴家打贏官司,尾款你說個數,奴家都會滿足你。”

……

一直在偷聽的李鬱,都忍不住顫抖了。

寡婦?

呸,明明是小天使,小寶貝。

又有錢,年齡又小,隔著一堵牆都能感覺到是個靚女。

有那麼一瞬間,他都想勸說杜仁娶了這個財神女。

如果她看不上杜仁,自己也可以勉為其難的。

娶此一女,可少奮鬥10年。

為了造反大業,早日推翻黑暗的清廷,就算付出點犧牲又有什麼呢。

他從幕後轉了出來:

“夫人放心,維格堂一定為你主持公道,我們會不惜一切代價,捍衛你的婚戀自由權。”

“這位是?”

“他就是我們維格堂的堂主,李鬱。”杜仁笑的很開心。

面紗女子起身,輕盈施禮。

一樁大生意,就這樣接下來了。

李鬱轉手就把銀票給了範京,告訴他不要省錢。

倉庫,觀景樓,大宗的粵鐵,樺木,焦煤,米麵都趕緊的上馬。

銀子是死物,花出去才有作用。

維格堂需要爭分奪秒的擴充實力,在大清這個惡劣魚塘中快快長大。

雷老虎的死,就是血淋淋的佐證。

區區一幫丘八,就能讓堂口死傷慘重。

若是富甲天下的鹽商想動自己呢?

若是官府,綠營兵想動自己呢?

怕是逃遁進入太湖為匪,都求之不得。

想到這裡,李鬱又追加了一項採購。

讓小五去幫著挑一艘船,起碼能容得下20人,適合內河水淺航行的。

如果沒有現成的,就讓船匠重新打造一艘。

……

範京對著賬單苦笑了一下。

磚石瓦料290兩,匠人工錢320兩,粵鐵1500斤500兩,樺木10方33兩……

至於說造船,價格就難說了。

若是用松杉造一艘100料沙船(平底船),150兩差不多。

若是用鐵力木造一艘100料廣船,得350兩。

一下子,這2000兩就都花出去了。

賴二,現在是堂口的採買聯絡人。

這傢伙天生就是個做牙人的料,哪種商品找什麼人買,大致價格,都門清。

他負責和商人們談好採購的細節,然後商人送貨上門,來堂口拿銀子。

銀子的出入,掌握在李鬱和範京手裡。

維格堂佔地近15畝,而且周圍的15畝也被李鬱買下來了。

有官府蓋印的地契,屬於合法的私人領地。

考慮到人員增加,而且以後還會更多。

李鬱讓匠人們在圍牆之外的空地上,新蓋了三排房子。

不再是三進的宅子,成本太高了。

而是滿足基本生活需求的集體宿舍,一間靠著一間,合用一堵牆。

每一間內,設定床鋪四張,桌子一張。

每一排房子的盡頭,是五穀輪迴之所。

用水就直接去河裡挑水,也就是百十米外。

這三排房子,能安置個小二百人,暫時是肯定夠用了。

倉庫的修建沒什麼稀奇的,儘量用石料磚瓦,放火防雨水。

牆壁高處有小窗子,常年開啟透氣。

窗子外側有屋簷遮擋,防止雨水進入。

為了防止鳥獸從這裡進入倉庫偷吃糧食,又在視窗增加了一張網。

……

倉庫內,嚴禁煙火。

李鬱挑選了一個疍民,和一個原堂口傷殘兄弟一起看管。

大門有兩把鎖,兩人各保管一把鑰匙。

貨物出入庫時,必須二人同時在場。

倉庫門外,有兩口大水缸,不論寒暑,必須保持水滿狀態。

制度,從一開始就必須嚴密。

否則後面隨著組織的規模越來越大,容易失控。

第三次招人,是直接購買的流民。

剛到夏季,黃河又決堤了。

一口氣沖毀了18個縣,波及6個府。

李鬱聽說此事的時候,蘇州城內已經出現了第一波乞丐。

他是去元和縣衙的時候,發現的異常。

一路上遇到了不下於20個乞丐。

有男有女有老有少,穿的都是不辨顏色的布條,人手一隻破瓷碗。

他施捨了幾十文銅錢,結果引來了大批乞丐。

嚇的他趕緊撥馬離開,繞道躲避。

身後,傳來了衙役們暴躁的怒罵聲。

他們用皮鞭,驅散了聚集起來的丐幫。

因為這裡是十泉街(後改名十全街),是紳士們居住的地方。

……

到了元和縣衙。

門子異常熱情的幫著牽馬,給馬喂水,喂草料。

李鬱也很知趣的打賞了一小塊碎銀子,獲得了一堆阿諛奉承。

縣衙人人都知道,縣尊對李鬱非常重視。

甚至企圖邀請他來做個影子知縣,掌管衙門內外一切業務。

還有一種傳言,是縣尊想做他的老泰山,怎奈女兒太醜。

總之,李鬱是縣尊的大紅人。

書吏在前面帶路,一直到了後堂,張有道和家眷的居住區域。

大槐樹下。

一桌簡約但不廉價的酒菜,早就擺好了。

很顯然,這是家宴。

在大清官場,家宴才是招待貴客的最高待遇。

張有道的妾室,居然也在場。

因為官員不宜攜妻上任,所以常規做法是到了某地任職,就現納一房妾聊作消遣。

“拜見縣尊大人,夫人。”

“李先生且去寬衣,夏日酷熱不必拘謹,都是自家人。”

不一會,換上了絲袍的李鬱坐到了桌邊。

酒過三巡,談起正事。

小妾很懂事的起身迴避了,接下來是她不能聽的大事。

……

“那件事,有眉目了嗎?”

“有。正想和縣尊稟報。”

二人似乎在打啞謎,卻都是心知肚明。

元和縣官倉虧空,需要儘快填補了。

“前幾日朝廷廷寄,欽差要下來視察淮北水災,同時督促其餘各府將漕糧儘快起運。”

“欽差何時動身?”

“本月末,下月初定然會到江蘇。”

“無妨,這幾日我就著手運作,將虧空補齊。”

“怕是沒這麼簡單補齊吶。”

“大人給我交個實底,到底虧空多少?”李鬱感覺到了一絲不對勁。

“7000兩。咳咳咳。”

李鬱大驚,盯著他的眼睛。

張有道老臉一紅,喝了一口酒假裝咳嗽。

“這麼大的缺口?”

“這,這是本官大意了。原本的虧空也就2000多兩,咬咬牙就湊上了。本官又挪用了5000兩官銀炒棉布,結果~”

“結果怎麼了?”

“一船布,在長江裡翻了。”

張有道是貴州銅仁府人氏,最近和家裡的書信中得知當地棉布價格暴漲。

價格竟然是這邊的雙倍!

於是想打個時間差,狠狠賺他一個小目標。

運氣不好,船翻了,布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