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

“王家。”

“哦,準確的來說是陸家,王秀的女兒。”

鄭思菡說完,看到父親錯愕的神情,心知他肯定不信。

忠勇伯當然不信,而且壓根也沒有想到,會是王秀的女兒。

因為王秀都還沒有生,誰就知道是女兒的?

他愣愣道:“你確定沒有聽錯?”

鄭思菡道:“是景煥親口說的,他一個小孩子,倘若不是太子提過,他連王秀都不識得,如何杜撰得出?”

忠勇伯一聽,便信了七八分。

是啊,景煥還是個孩子呢。

可他還是疑惑道:“王秀不是還沒有生嗎?是找太醫看過了,知道是女兒?”

鄭思菡搖了搖頭,說道:“王秀不是會醫術嗎?興許她自己就知道呢?再說了,這不過是殿下的意思,具體是因為王家還是因為長公主從中牽線就不得而知了。我只是想告訴父親,殿下對王家不同,連帶著對王秀未出世的孩子也格外看重。”

“眼下王家鋒芒太盛,我們沒必要上趕著去結交。倒是陸家現在還沒起復,若是我們鄭家能和陸家聯手,那麼等將來陸家起復,再加上王家的勢力,那不管是誰做了東宮太子妃,都得要掂量掂量?”

忠勇伯恍然大悟,他就說這個女兒可惜了,倘若是個兒子,他還愁什麼家族不能興盛?

“我記得你說過,當年你在護國寺,救你的人是陸雲鴻。”

“雖說時過境遷,咱們家到底沒有正經謝過。我看等過了十五,尋個好日子下帖邀請他們夫婦登門才是。”

鄭思菡目光微閃,過了十五……

那還要好些日子呢,她不想等那麼久了。

“那是當然。不過今夜我還是再去一趟長公主府,明日若能跟著長公主進宮最好,若是不能……我多陪陪太孫也是好的。”

忠勇伯以為女兒要為家族掙臉面,一臉欣慰道:“你若能進宮,那自然是好,旁人也不敢小瞧我們鄭家。你若是不能,也不要勉強,你還未出嫁呢,也要多為自己的名聲著想。”

鄭思菡點了點頭,鄭重道:“父親放心,女兒不會步姐姐的後塵,不會讓父親擔心的。”

忠勇伯聽了,心裡越發惆悵,小女兒這樣好……可卻還沒有尋到一門好的親事。

王家、陸家……

哎……真真是可惜了,早幾年若不是仗著大女兒得勢想將小女兒許配給寧王或平王,也不會拖到如今還未定親。

現如今雞飛蛋打,真是……喜不從天降,愁似烏雲來。

……

王秀囫圇睡了一夜,睡沒睡著都不知道?

天才剛亮,母親就帶著大嫂來了她房間裡,說是要幫她梳洗打扮。好在王秀心情忐忑,也沒有什麼睡意,看起來精神還不錯。

衣服是前一天晚上就挑好的,紅色雙層錦繡的海棠纏枝紋,對襟處縫了兩排珍珠,看起來奢華明豔,端莊大方。

頭髮梳了垂雲雙掛髻,頭面用的是長公主送來的點翠銜珠鳳冠,五尾鳳,因是長公主賞的,很多王公大臣的夫人和小姐們都有,故而不算逾越。另外帶了金蓮花耳環,那耳環上墜了蓮米大小的南珠,和衣服上的珍珠相得益彰,宛如一套。

穿戴好,廚房已經送了煮好的紅棗粥和幾樣軟和的小餅,楊夫人哄著王秀吃了好些,臨走前時又拿了一件海棠紅的披風給她披上。

不一會,下人來稟,說長公主的馬車到了。

楊夫人直送到二門處,見陸雲鴻和王滿等在那裡,尋思他們有話要說,方才帶著李氏回去。

今日王秀盛裝打扮,再加上披風蓋住了她大半身體,也看不出懷孕的丰韻,瞧著比出嫁前還美上三分。

王滿看直了眼,笑嘻嘻地同陸雲鴻道:“我覺得我妹妹現在去選太子妃也能選上。”

他的本意是想說,那些來選太子妃的姑娘,一定都不如他妹妹好看。

陸雲鴻也是知道的,可他的心還是沉了沉,整個人突然就不好了。

王秀走到他的面前,有些害羞地問:“怎麼樣?娘和大嫂幫我打扮的,好看嗎?”

王滿迫不及待地說:“好看好看,你今天一定豔冠群芳。”

王秀瞪了王滿一眼,嗔道:“不要你說。”

王滿:“……”

那啥,他礙眼是吧?

行!

他走!

王滿打了個哈欠,拍了拍陸雲鴻的肩膀道:“快點啊,別捨不得走了。”

陸雲鴻是真的捨不得走了,這是他媳婦,這麼漂亮,他好像從未見過似的。

他一直都知道,她喜歡明豔的衣服,比如織金緞的牡丹紋衣服,比如纏枝連紋的裙子,又比如茶花蜂蜜兩色緞的褙子……

但像紅色繡海棠這樣的對襟大衫,他卻是第一次見她穿,紅色襯得她那張小臉明豔動人,如珠玉生輝,叫人挪不開眼。

真好看啊,他忍不住在心裡重複。腳卻遲遲挪不動,嘴也緊抿著,不想說話也不想走了。

王秀看他這傻樣,主動挽住他的手道:“虧我剛剛還在想,你一定會誇我的。結果你擱這傻站著,什麼都不說。”

“哼,沒良心的男人,我現在懷著身孕呢,你就是這樣待我的?”

“現在都不誇,以後我生了孩子肯定跟不會誇我好看了?到時候我還不凶死你,反正我不舒坦,你也別想好過。”

陸雲鴻愣住,明明應該是要誇她一句的。

亦或者……他順勢認個錯就行了。

然而,就在她說最後一句反正我若是不舒坦,你也別想好過時,他彷彿老早就聽過這句話一樣,倏爾間感覺心臟驟停,連血都涼了三分。

怎麼會?

他在想,目光震驚著,不敢置信地朝王秀看過去。

結果只見王秀輕輕靠在他的肩上,聲音轉而溫柔道:“你吃醋也要分個時候吧,陸雲鴻,別讓我不開心。”

緊繃的心絃像是被她的話輕輕撥動著,那微妙的餘韻還在,軟軟的,甜甜的,膩膩的,說不清的微妙感,卻溫柔得叫他難以招架。

他伸手揉了揉她的小腦袋,剛剛緊繃的思緒不翼而飛,有的只是溫柔和安撫。

很快,他的吻落在她的髮間,並挽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

“阿秀,開開心心的,我不吃醋了。”

他說著,好像已經不太在乎那些異樣的情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