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二,肅州傳來大捷的訊息,京城上下無不歡騰。

於是初三禮部便提前放了杏榜,滿街巷都是敲鑼打鼓的聲音。

王秀聽見那聲音越來越近,正想起身看看,誰料陸雲鴻拿了個風箏走進來道:“外面吵嚷著,我帶你去園子裡放風箏。”

王秀見他紮了一個紙老虎,便忍不住笑道:“你這個要是放飛了,別人撿到還不知道要怎麼編排我呢,我才不去。”

陸雲鴻拎著風箏看了一眼,一本正經道:“我這扎的是隻公的。”

“噗。”

王秀忍不住笑,站起來道:“一隻風箏而已,別人還會管是公是母?”

陸雲鴻聽了,順勢道:“你都說了,別人不會管,那是公是母又有什麼關係?”

王秀說不過他,便和他一起去園子裡放風箏。

園子邊上,陸雲鴻單闢了一個小院給裴善住,這會相隔不遠,那報喜的聲音越發清楚了。

王秀道:“我都還不好意思打發人去問,裴善究竟考得如何?”

陸雲鴻道:“聽說是會元。”

王秀喜出望外:“那不是第一名嗎?他果然是讀書的料。”

“那我們應該要備宴席,給他慶賀一下才是。”

陸雲鴻道:“陳安邦,董正,謝澄,也都中了。”

“他們一起來應試春闈的,只有姚玉沒中。我讓錢良才去和裴善說了,大家要一起慶賀的話,他先去。我們陸府明天再宴客。”

王秀想,今天知道訊息,明天宴客不急不緩,剛剛好,便點了點頭道:“那就依你的安排。”

“不過姚玉沒中,是不是因為他養母那件事?”

陸雲鴻點了點頭,淡淡道:“那件事把三司的人都得罪光了,別說現在沒有入仕,即便入仕了,也會有言官詬病他的人品。依我說,他可以去候補一個小官,做出些政績才好改變風評,不然以後也難。”

“要知道,裴善他們這次能中,多數還是因為提前面聖,因此那些考官才格外照料罷了。”

王秀想了想,覺得也對。她還聽長公主說了,皇上有問起裴善考得如何。

只是姚玉的事情她不太想管了,便嘆道:“這牽連之罪,果然讓人忌憚。”

陸雲鴻道:“大家族盤根錯節,如果誰都可以肆意妄為,那家族也早就敗完了。姚家也有失察之罪,不算無辜。”

王秀知道陸雲鴻想安慰她,這件事跟她無關。她倒不是內疚,她只是想,既然佔了原身的身體,連她的父母都想照顧好,那她曾經心動的人,也應該照拂一二。

之前是不方便,害怕姚玉還心存他想。經過這些事情,姚玉也看透了,的確應該能找個機會給他歷練一下。至於以後能不能順利入仕,那就不是她可以管的事情了。

少年時,男女慕艾本是一件很美好的事情。

畢竟幾年前的“王秀”才多大啊?少年時的心動,也許一瞬永恆,也許一瞬而逝。

站在她的角度來說,並沒有什麼稀奇的。

有些人年輕時,還曾被權利富貴迷了眼呢,不過很多都不會一直沉溺下去。等知道錯了,改正就是了。

原身唯一讓她不理解的,便是當年既然已經成親,怎麼還讓姚玉察覺到她的心思呢?

如果姚玉不知,那不過是一場無疾而終的少女心事罷了,哪裡會有這麼多的麻煩呢?

王秀想了想,想不明白,便問陸雲鴻道:“我們剛成親的時候……感情並不好吧?”

陸雲鴻聽了,反問道:“我們剛成親的時候,感情好不好你不知道嗎?”

王秀聽了,也是心虛,便不想再問了。

誰知道陸雲鴻卻主動說:“也不知道是誰劃出來的楚河漢界?還一天到晚揚言要跟我和離,我那個時候十分疑惑,你是真的不知道賜婚的意義,還是你仗著王家的勢力,真的以為可以為所欲為呢?”

王秀:“……”

看吧,這就是真相!

說到底還是太年輕了!

換了現在,十個陸雲鴻都不夠她玩的。

想和離的辦法多得是,放豪言算什麼本事?她要是真不喜歡陸雲鴻,有的是辦法讓他滾蛋。

王秀想著,看向陸雲鴻的目光就不怎麼友善了。

她道:“那你是從什麼時候想改變我的?”

陸雲鴻只是想開解她,又不是想要她誤會,當即便道:“我從來沒有想過要改變你,你作我就看著你作,橫豎有王家替你收拾殘局。”

“我是感動,你在大獄時並沒有離開,那個時候我才知道,原來我的放任是不對的。”

“可你也沒有給我認錯的機會,因為當我覺得我也有錯的時候,你已經跪了。”

王秀:“……”

她那不是跪了,她那是剛穿越,自己懵了。

好個陸雲鴻,竟然趁人之危!!

“你給我記著!”王秀給陸雲鴻放狠話,因為她想起來自己是怎麼栽的?

她是因為讀了點歷史,但卻不瞭解真實情況,自己先跪的。

陸雲鴻被她逗得不行,笑得眼角眉梢都滿是春風得意。

只見他握住王秀的手,將她往懷裡一帶,然後蹭了蹭她的額頭道:“我知道你這麼好,你又中意我,哪裡會不傾心?”

“就算是現在,你也沒有輸啊,我現在不是由著你使喚,就算你想折辱我幾分,我不也由著你,哪裡會捨得讓你不高興呢?”

王秀聽了,知道是這個理。可她又不是瘋子,平白無故折辱陸雲鴻做什麼?

只是感嘆,自己一時不查,竟然剛穿越就跪了。

哎……

八百多年的歷史長河了,史書寥寥幾筆,不過是寫大事轉折,她哪裡能細想那麼多?

等再過幾年,怕是她知道的歷史也忘得差不多了,記得的,不過是這些鮮活的人物罷了。

陸雲鴻知道她心裡感傷過去,連忙道:“藉著裴善中了會元的喜事,我想宴請那些年輕計程車子,把浮生一夢樓推出去,好歹讓他們幫著宣傳宣傳,你覺得如何?”

王秀見他真的想做這件事,又深知戲劇是古代人最常見的消遣,便道:“要做便做最好的,浮生一夢樓可不是誰都能來的,否則三教九流,我們還怎麼照看?”

“請他們去外面瘋,浮生一夢樓,我宴請長公主及京城誥命夫人和貴女小姐們賞看,她們才是活招牌呢。”

陸雲鴻笑著道:“也好,那夫人自己琢磨戲本吧,我就不管了。”

王秀點了點頭,她的戲本信手拈來,請長公主來挑就是了。

夫妻二人玩鬧一會,等外面鑼鼓喧囂的聲音消了,各處又放起了鞭炮聲,折騰到很晚才消停。

王秀沉沉睡去時,殊不知外面的酒宴剛起,鶯歌燕舞之聲緩緩而至。